“他怎么又来了?”
陈绛记不清是第几次见到这个满身胎记的老人。
宽松寿衣都盖不住的骨瘦如柴,左手持着一截柳木当拐,拐棍上十几颗眼球大小的疙瘩凸起,青色烟雾从疙瘩中呲出,让老人身影模糊起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老人时,他也是这番打扮,只是拐棍光滑直溜,没有疙瘩,亦没有烟雾作伴。
不过当陈绛第二次见到这位老人时,拐棍上生出了第一颗疙瘩,也有青色烟雾将他面容遮盖。
“不是吧大爷,你咋去翠花婶子家了!”
老人蹒跚前行,穿过木闩紧扣的院门,犬吠声起,他充耳不闻,径直走进泥瓦房中。
如果是平常,陈绛绝对只是旁观不语。
可今天老人去的是翠花婶子家,他不能不管。
还记得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父母双亡,是翠花婶子一家帮他忙前忙后办了丧事,往后近一年的日子里也经常对他照拂一二。
不仅年夜饭给他留着位子,就连腊月杀完猪,都送他一条带着后丘的猪大腿。
陈绛跟老人打了十几次照面,清楚的知道对方光顾谁家,就能让谁家小娃丢了魂。
翠花婶子与富贵叔成亲十余年,好不容易膝下有一子,还没满周岁,可不能让这老人霍霍成痴儿。
“别搞啊!”
陈绛目测自己距离翠花婶子家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无论他疾跑还是快走,都如是望山跑死马,自己气喘吁吁,距离不曾有减。
随着时间流逝,陈绛越发焦躁起来。
他知道老人虽然行动缓慢,但每次从进入一户人家到出来只需要一刻钟,时间将半,若是再不能进……
“哇!”
小儿啼哭声起,翠花婶子只以为是门外犬吠扰得小娃从睡梦中惊醒,令丈夫出门喝止黑狗,自己轻拍婴孩后背哄睡。
片刻后,富贵叔还在和黑狗发火,小娃却已安静下来。
“别搞啊别搞啊!”
看着老人从屋中走出,柳木拐上又生出一颗疙瘩,陈绛便知道,他已得手。
“既然无法改变什么,又为什么偏偏能让我在梦中看见!”
陈绛烦躁不已,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在以往见到老人那么多次,为何没有阻止他的想法,以至于今天束手无策。
带着满心愤怒与不甘,陈绛从睡梦中醒来。
还不等意识完全清晰,街道中的嘈杂便引起他的注意。
迅速穿好衣物,半只脚刚出门,村民的议论声便涌入陈绛的耳朵里。
“真邪乎,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说过哑巴还有能说话的一天,还他娘只会喊一句!”
“先是十几个孩子莫名丢了魂,又是哑巴说话,村子最近怪事儿不少。”
“他一直喊叫着老村长要回来了,可我记得,老村长十几年前就死了。”
“……”
肚子里揣着疑惑,陈绛挤到人堆前。
哑巴像是被什么惊住一般,脸上全是恐惧,五官挤到一起,双手不断抓挠着脸。
尽管满是血痕的脸已是面目全非,指甲也断了几根,鲜血淋漓,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光是一个劲儿大喊。
“老村长要回来了!老村长……”
旁人问些别的,哑巴置若罔闻,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