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尧今身负重伤,又失去了大半内力,洛西园的脚程亦是慢了许多。
洛西园发现尧今并没有往山下去,他抱着初华,轻跃过栖霞小筑屋顶,轻功如燕,穿梭过林间梢头,直落到山峰顶处。
待洛西园追上时,尧今已抱着初华,坐在了崖边的枝头。
月夜星稀,松风低吟,笼着无尽的哀愁。
他二人松间相偎,沉浸在皎洁冰凉的月光里头。这画面悲绮而隽永,衣袂翩飞间,引得洛西园又一次泪珠盈睫。
“师叔,你真的不活了么?”
洛西园问。
“她死,我如何活。”
尧今的回应,清晰明了,理所当然。
洛西园心知劝导之语,尽皆枉然无用,她便席地而坐,静默无言地陪在他们身后。
“照儿……”
良久,尧今轻唤。
“师叔……”
洛西园翻身跪拜。
“茅屋鸡舍地底下,埋着昆仑混沌剑派的绝顶武学,一共三十六卷,你熟背之后,便一把火燃了它。”
他顿了顿,又道:“你师父书房的架子上,有只棠木匣子,里面是我这几十年来,研究用毒解毒治病医人所写的札记,若你觉得有需要,便留着罢。”
洛西园忙拜谢。
“我们走后,你便放火将这里都烧了,你以后行走江湖,就不要对旁人再提我们的事了。”
洛西园点头答应道:“是,照儿都记住了!”
尧今似是疲累不堪至极,声音已趋沉缓。
“去吧,我想陪师姐看这最后一次日出。”
洛西园心中一酸,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这段恩情,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了。
她艰难地挪步,欲往山下走去。
忽听一声长叹,尧今道:“若你今后遇见一个额间有朱砂痣的人,且有人唤他昭儿,你便带他到这里来。”
洛西园扭头,诧异道:“朱砂痣?昭儿?”
似是错觉,洛西园竟看到尧今身形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便……带他来此祭拜他的生身母亲罢。”
洛西园闻言,震惊无比。
尧今言下之意,是指初华师父曾经生下了一个额间有朱砂痣的孩儿。
他的名字是昭儿。
所以,她没有听错,初华师父临死前忆起了全部往事,那一声“我的昭儿”,喊的便是自己的孩儿。也许初华师父,便是想起这个孩儿,心中才生了必死之志。
洛西园沉思半晌,不解其中关碍,仰头问道:“昭儿的父亲,是否就是师叔?”
孰料,尧今却不欲解答。
他语意坚定决绝:“我乏了,你且去罢。”
洛西园无法,只得转身离开。
这里虽不是昆仑栖霞峰,日出应是一样的美丽罢……
待洛西园心情郁郁地回到栖霞小筑时,却发现庭院中站着一人一猴。
人是白衣翩跹,身后负剑的俊美男子,眸若星辰璀璨,面如秋月皓皎,静立处、似一树芝兰剪影,幽静雅正。
没有尧今的桀骜,却自有一股强威。
猴却是那只猕猴。
没了先前的刁顽活泼,却老老实实地立在白衣男子身侧,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