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府封存财货的库房很大,正是先前进萧府时看见的那间厢房,有着一半海黄梨和一半紫檀木的窗子。
赵雀手里拿着搜到的十来本账册,粗粗一看,里头就记着大大小小数十件珍奇珠玩,数十家地契房契,更有银钱实物几大罐,皆藏在这厢房之中。
说来有趣,这姓肖的土匪记账清晰无比,每笔财货具有何时、何地得到的记载,但渠道与手段却无。不过也不必他去记,赵雀也知道统统为赃物。赃物,就要交给他和昙寂大师这等心善的人,拿在手里洗涤洗涤。
“只是这最后一笔记载,颇为奇怪,竟是购得一物,连名字也没记下。一个拦路的土匪也有买货的时候吗?而且何时购得,从何人处购得也没有记录,蹊跷极了。只有从这笔迹,可以看出点端倪。”
赵雀拿账册递给昙寂和尚,说道:“字迹激昂极了,还有几处断笔、涩笔,与往常颇为不同。”
“这里还有涂改痕迹,重重墨迹之下似有几个字,只能看看清【太平道术】”
“大师可是知道这太平道术的关窍?”
听得“太平道术”四字,昙寂和尚脸色微变,略缓了一缓,强作镇定道:“应该并非真迹,想来是游方道士的诳语乱呓,诓骗这肖匪罢了。”
但赵雀分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
两人不再多说什么,昙寂和尚兀自去推厢房的门。厢房上贴着十来个黑色封条,密密麻麻画着黑蛇符号,似有撩人诡力。奋力一推,封条上的符号如蝌蚪乱窜,门却纹丝未动。
昙寂和尚无奈,准备去撕下封条,结果将要触碰到黑封条,一朵黑色火舌就舔舐出来,去灼他手。
和尚早有戒备,白色花茎从体内涌出,护住自己臂膊,免了些邪火的灼痛,但护体花茎却遭了殃,点了火苗之处如岁月飞转、光阴喷流,恍惚间就枯了下去。
几息之间,满地枯叶、枯茎。
昙寂脸色也蜡黄下去,全不似先前红润,失力欲颓。
赵雀赶忙扶住,大师身体很软且轻盈,像一团絮了棉的冬衣。
“惭愧,小僧道行不够啊。只能劳烦赵施主代为开门进去一探究竟了。”
“我?可这封条。”
赵雀有些懵,这是眼前的大和尚都无计可施的封条,自己去开门不是平白丢了命?
“无碍,这封条主人与我恍觉寺相冲,对我的威胁极大。但赵施主却与其无怨,而且身披同源黑咒,必然开而无殃。”
“唉,到底是与我无缘。”
昙寂和尚脸色颇为奇怪,似乎阴晴变幻,看上去懊恼极了。
这和尚怎么了?
“那赵某就斗胆一试了。”
赵雀虽说如此,但看一旁如同秋叶飘零的和尚,有些心悸,只敢挑着封条的缝隙处推门。胳膊上的黑线猛然跳动,从皮肉下涌出几条跳入封条里。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赵雀有种错觉,这门就是专门为自己推开作准备的。
“小僧不得入,赵施主自行进去吧。若是看到什么拿不准的物件,可拿出来与小僧一观。”
嘎吱嘎吱。
厢房的门早已破败,只能打开一点,但推开没有什么滞碍,想必是刚刚贴上封条不久。屋子里空气很是浑浊,如许久未经人的地窖。光也难透进去,赵雀随手点起一盏烛台摸索着向里进。
四周一片怀有敌意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