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文中感受到仪式的作用,这是何等的天赋卓绝啊。
老山门那个老不死的哪里来的好运,能找到这么一个宝贝。
他看着周围站立的学生,看着这些榆木疙瘩,摇了摇头,唉,嫉妒了啊。
接下来一整天里无事发生。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熟悉流程、熟悉礼器、背诵经文。
随着这个超大型祷告台正中间地带越来越多人到来进入最后的筹备,甚至连红袍牧师都已经出现了身影,更为肃穆庄重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
到了罗夏他们这个角落,哪怕是教会外的工业主和商人,一个个都变得恭谨起来。
仪式流程配套经文,仪式礼器同样是配套经文。
倘若用罗夏的角度来形容,经文就是术法的源头、仪式就是自我的表达、仪式礼器就是术法的表达。
相当于平时施法的:灵性痕迹、机械之灵、交互机施展呈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罗夏却依然感觉不得其法。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学这个《皈依圣光书》的艰难。
仿佛它并不适合自己,或者说并不适合现在的自己。
相比《救赎一切灾厄圣光机械女神》祷告文,那种需要的虔诚,他几乎可以感同身受地用自己对生活的虔诚和对技艺术法的虔诚来替代感受。
而《皈依圣光书》这种凶煞的‘术法’,好似跟他这种个性温和的人相冲。
但又不是那么彻底的相悖。
因为他对术法是如此爱得深沉。
与性格不符,却与意志相容,人的复杂如斯。
入夜,他们被安排到祭台附近工厂的一栋被清理干净的宿舍楼里休息。丹尼尔和珀西依然在背诵着经文,罗夏却是有些心烦意燥,干脆推开门去外面走走。
夜间的工业区依然喧嚣。
沿着整齐干净的道路向前走去,罗夏发现祭台附近的工厂夜间都已经停工,但只要多往远处走几步,那些工厂正彻夜不眠地轰鸣着。
每座工厂都有各自不同的机械韵律在涌动。
甚至每座工厂里同时包含着好多种机械韵律在涌动。
罗夏行走在又喧嚣又寂静的场外街道上,看着路灯将自己的影子拉得极远,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深处,只觉得仿若走在一条诡异神妙的道路上。
周围韵律好似一道道高大的身影俯视着自己,静默无言。
老烟杆说过,在他们自由军团的理念里,术法的来源不应该是小我的心灵,而是浩瀚的宇宙至理。
它被人类理解,通过机械阐述,于是术法拥有了奇妙的宇宙至理和自我心灵的两种美妙体悟。
罗夏在街道上没有感受到灵性的存在,却能感受到宇宙至理的轰鸣作响。
他忍不住仰头看着这些工厂,好似在看一座座高大的神祇。
这些神祇没有形状,没有固定的形态,混混沌沌地蕴含着无数宇宙至理。
伟大,却又无须人类跪拜祷告。
人类需要做的是走近祂,走入祂,领悟祂,乃至超越祂。
于是新的神祇就会出现,以更先进的机械表达出来。
祂们同样在引导着人类进步,走向更伟大的未来。
罗夏信马由缰地在横平竖直的工业区街道游走着,企图聆听着这些神祇的教导,最终来到了一座明显比周围工厂更大的工厂之外。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感受着工厂的机械韵律,忍不住念诵起《皈依圣光书》,细细地感受着二者之间莫名有些微妙的契合。
不一样,但极为接近。
也许是这本就不同。
也许是因为工厂的机械韵律并不带有自我的表达,当然,《皈依圣光书》蕴含的自我表达他也不知道是谁的自我,或者哪个群体的自我。
但就很震撼。
“这是什么工厂?”
他有些疑惑。
没想到竟然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他的身后,车窗打开,翡翠·山门正好奇地打量着他,闻言回答道,“这是山门家族的铸钢厂,负责承接各大工厂的钢铁铸件。”
罗夏恍然,哪怕跟眼前的女士并不熟悉,却依然忍不住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翡翠·山门招呼的仆人推开厢式车身的车门,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这座工厂是我父亲给我的成年礼物,我很乐意为朋友展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