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赋,好赋!”张籍刚一吟诵完毕,就听周学正一声赞道,随即从席上端起一杯酒下的席来,来到了张籍身旁,左手把臂右手执杯一饮而尽,“酒来!拿大杯,给张籍也倒上,我临清州文风鼎盛,社学亦如斯!当浮一大白!”
旁边马上有斋夫给张籍倒上了酒,这大杯如同后世的黑瓷碗怕不是得有三四两,这酒在大明张籍可是第一次接触,这十三岁身体的酒量还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此时周围诸人包括周学正都在看着自己,怎能不喝,哎风头出过了!张籍暗叹一声,千万不要喝酒误事,一仰头干了一满杯。
“好!”周学正又是赞了一声,“这才是我中州人物,诗酒风流自不待言。酒来!”
说罢又是一大杯酒给张籍满上了,一杯也是喝,两杯也是喝,张籍一闭眼又干了一杯,周学正和在座诸人也是跟着满饮一杯。
“希伊兄说道你的书法也是上佳,刚才席间鳌头矶赋长篇记录恐有疏漏,若使佳作有损我等岂不是罪人了,张籍你在此将所做的《鳌头矶赋》誊录一遍,也让在场诸公评鉴下你的书法,能得希伊兄称赞当是不凡。”周学正见张籍喝完了酒,忽又记起希伊先生夸赞张籍书法一事。
“张籍,你就应了学正大人的吩咐,在此誊录刚才所做之赋吧,文赋一人所书也是今次雅集的一大佳话。”希伊先生也微微笑道。
晚上只吃了两块点心,三杯茶水,此刻两大杯酒八两下肚,侥是明朝的酒水度数不大,只有十三岁的张籍此刻也是酒气上头、熏熏然矣,只觉周围的人声嘈杂,努力打起精神仔细听周教谕和希伊先生的话后,未加思量便道:“可有、可有笔墨纸砚!”张籍自己感觉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酒劲攻耳,他说话的声音着实不小,在别人的眼中此时的张籍表现的毫不怯场,慨然应之,顿时又是一番叫好声。
“速速备来笔墨纸砚!”周学正闻言也是大喜道:“奋勇争先,不惧不怯,这才是我临清儿郎!”
片刻时间斋夫们便在堂中置起桌子并笔墨一应用具,张籍到了桌前忽觉口干,向身边人询道:“可有茶水?”不知是谁回了一声“籍兄何以用茶?饮酒即可!古有李白斗酒诗百篇,今有蒙童杯酒赋千言,岂不美哉?”随后递来一杯酒,还是那四两的杯子,张籍晕晕乎乎中也不见其为茶为酒便一饮而尽。
此刻墨以调好,纸已铺开,墨是上号松烟墨,纸是上品檀皮宣,张籍提笔饱蘸浓墨,“君”字重笔而下跃然纸上,这一试,笔也是好笔,笔锋弹性极佳墨汁涵而不坠,值此笔精墨妙,醉意醺醺之际,张籍心中难言的爽快,前世今生对家人的牵挂,穿越来此的那些烦心忧心此时仿佛都暂时退到了一旁,此刻张籍的眼中只有眼前的这一桌一纸、一墨一笔。
“……且看槐序沐雨水流觞,花月岸柳低声唱……”张籍之书师法米芾,兼习苏轼,合苏米之笔意,两世之苦练,一行行的行书或拙或巧,或厚重或灵动,用笔提按顿挫,结体正侧俯仰,留白着墨,计白当黑,错落有致,章法奇骏,让人视之则酣畅淋漓,观之则心神皆入,如饮九天之甘露,如食五岳之奇珍。
张籍写到酣畅处,物我两忘,高呼酒来,随即美酒入手,顷刻便已入腹,悠悠然、恍恍然而不知所以。
“……今宵常在,清渊日昌;独占鳌头,凝秀四方。中州盛景,岂止于此也哉!”身后有人相扶,似是张义先,也似张百万,张籍靠着身后的人强自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写完最后哉字的最后一笔,就要搁笔,恍惚中听有人说,怎可不落款,落款呢?
张籍朦胧间以手捻笔似乎是闭着眼睛,在这上品檀皮宣长卷的最后一行上写了一行小字——辛巳年夏月张籍书鳌头矶赋于中州清渊雅集,其字笔划相连,一气呵成,又雄奇险峻别有一番意趣。围观众人接连声叫好,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