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纪年一十七年·东洲·赵渊国·启源城·关阴山】

嘀嗒。

一滴寒凉刺在沈缺的眉心，让他浑身一惊。

双眼渐渐睁开，从迷蒙到清澈，眼前的景象清楚了起来。

他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山洞之中，锋利如刃的石钟乳从上往下倒垂生长，刚刚唤醒他的水滴便是出自这里。

周围的洞壁满是湿滑粘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绿色粘稠液体，上面挂着几束火把提供着微薄的光亮。

目光移到这个空间的正中心，一个直径足有九尺宽的瓦缸架在火上烧得通红，里面咕嘟嘟地冒着水泡热气，可疑的沫子浮在表层，看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里面滚滚白烟蒸腾，缭绕在整个洞内，腥臭味几乎让沈缺要呕吐出来。

这分明是一个煮答辩的灶锅！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沈缺挣扎着要站起来，身子却不受控制地一头栽倒。

他分明感受到了手腕脚踝处的束缚感。

“哟呵，醒了一个。”

沈缺只觉得黑云摧城般的压迫感滚滚而来，面前的光被一团巨大的黑影笼罩。

他缓缓回头看去，正撞见一只邪笑的鱼头怪。

这鱼头怪横竖都有十三尺，长得一副连狗都嫌弃的可憎相。

一颗鱼头像是从脖颈处硬拔出来的，尖牙利嘴，吊着黏糊油腻的涎水。

大腹便便的身体上满是烂疮和脓包，裹着一件不知道是拿多少件衣服拼接成的破烂衫。

沈缺从小就听教书的夫子以及长辈们说过，这山中有无数精怪、妖魔，原本他不以为意，觉得无非是大人唬小孩子的把戏。

谁曾想今天竟然无意间滚进山中精怪的后厨，成了怪物的口粮了！

“嘿嘿嘿，今儿个真是河伯神降尊驾，赐我好口福，这个个的……跟天上掉肉似的……”

鱼头怪说这话已是满嘴涎水乱流，嘴唇张合之间已经喷得沈缺一脸粘稠的唾沫星子。

等等，这妖怪说“个个”？

沈缺一扭头，正看见几个同样被绑了手脚的人像垃圾似的被随意堆在一处腌臜角落。

正是沈知武那一伙人。

这几个人被吓得不轻，要么昏死，要么痴呆地呢喃着，不知所谓。

沈知武身上受伤严重，沈缺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仗着入了河伯的庙门搬弄法术，估计是被这鱼头怪收拾了，此时背靠墙壁，面无人色。

沈缺又喜又忧。

喜的是仇人被收拾，此时若不是被束缚手脚，真想鼓掌叫好，大快人心！

忧的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眼下这鱼头怪显然是要吃了他们。

“唉，可怜的人儿，生来本无缘，强扭瓜不甜，本是黄金树，却求臭铜仙。”

脑中忽然跳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虚无缥缈的话。

“谁？”

沈缺听得真切，犹如近在耳边，猛地大喊一声，就连一旁的鱼头怪都被吓了一跳，手上白骨做的勺子也差点掉到地上。

“麻嘞批！吓老子一跳！你叫这么大声干嘛？”

鱼头怪气得直跺脚，整个山洞似乎都为之一颤。

“既然你这么喜欢冒头，反正你也是第一个掉下来滴，我就先煮了你！”

见事不妙，沈缺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

“大哥，此事万万不可！”

鱼头怪估计头一遭被食物这么称呼，也不知道是觉得新奇还是有些疑惑，还是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