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转头,状似天真地问里正:“爷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庆律法里有规定,凡是买卖奴仆,皆需要主人家拿着奴仆身契到官府登记造册,奴仆身份才算正式生效是吧。”
里正没想到自家孙女竟然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开口道:“没错。”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林惜又转过头,看向搂着孩子的郑氏,“林二婶,你说那身契是你昨天签下,按的手印是吗?”
郑氏虽然还没搞清楚林惜到底想干嘛,但直觉却告诉她,眼前的小姑娘正在帮她,于是她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头,“对,林大牛骗我说是借条,让我按了手印。”
“嗯,既然是昨天才签的契书,那想来这位,嗯……大娘,应该还没来得及去官府报备吧。”
牙婆早在林惜询问里正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又听见林惜叫她大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纪,哪里就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叫大娘了,当下就冷了神色。
“没登记造册又如何,她的身契还在我这里呢,她娘亲手按的手印,白纸黑字,不是你们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
“看来大娘你还是没看清楚情势啊,你现在脚踩的是我林家村的土地,身边围着的是我林家村的父老乡亲,我林家村人向来嫉恶如仇,团结对外。
若是有人欺负到我们村人头上,现在只要我爷爷喊一声,我这些个古道热肠的叔伯婶娘一拥而上,别说一张没经过官府报备的身契,就是你和你的两个打手,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离开。”林惜依旧云淡风轻地摇着她的扇子,嘴里吐出的话却让对面的牙婆浑身颤抖起来。
围观的众人被林惜的一番话高高地架了起来,都不由得地挺了挺胸膛,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牙婆。牙婆又惊又怒,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愤恨,她色厉内荏地喊道:“怎么,你们想要仗势欺人吗?难不成你们敢杀了我?我还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我们村人都是奉公守法的乡下人,自然不可能干出杀人越货的事,但是折断你们一条手臂,再断了你们的舌头,扔到荒郊野岭去,谁又能知道是我们干的呢?再说王法,你伙同林大牛诓骗林二婶卖女,早就犯了王法了。”林惜目光如炬,直直看向牙婆。
“大庆律第三卷第八条,以贵为贱者,杖二十,罚五十金。”
“大庆律第一卷第十条,父死,母育子,母死,爷奶继,皆不存者,酌情亲戚。”
“大庆律第四卷第十二条,以诱哄拐骗等手段买卖妇人、幼童者,主犯者笞五十,流三千里;从犯者笞三十,流一千里。”
清冽的声音乍然响起,回荡在院落之间,震得众人心头一凛,纷纷看向那逆着光走进来的清瘦少年,少年身姿如松,步伐坚定,缓缓踏步而来,正是一袭青色学子打扮的杜行之。他向院内众人做了个揖,接着先后看向牙婆和林大牛。
“敢问二位,这就是你们说的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