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慢慢悠悠的摇晃着手里的黑扇子,自上而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故作惊讶:“所辖区域有人含冤身死,尸骨未凉,杨大人居然还能睡得着?”
他合上扇子,意味深长的敲了敲杨安的肩头,啪啪两下,带着一抹轻蔑的冷笑,敲的杨安愣在原地。
李锦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前,迈进了县衙的大门。
他身后,杨安半晌才直起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提着衣摆,赶忙跟了上去。
其实如果没有太大的必要,金舒是不愿意夜里验尸的。
光线不好,有时候确实会出现误差。
但相比光线带来的问题,眼前这具尸体已经呈高度腐败,如果再不加紧勘验,很多关键的证据,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永远的消失。
她点好灯盘,将绑手系好,笼上纱巾,戴上手套。
依旧是白日那间小屋,瞧着面前的尸体,金舒不紧不慢地把刚刚采买的刀,在灯盘的火尖上,来回过了一道。
工具齐全,就像是为金舒插上了翅膀,自她俯身走刀的那一刻开始,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便是她大展拳脚的舞台。
本着“对每一个曾经璀璨的生命负责”的态度,金舒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缓缓呈现的一切上。
那一刻,她就是尸语者,她就是亡者的代言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亡者申冤,为不该如此逝去的生命,讨一个人间公道。
随着刀刃走成Y字,绕过肚脐,人工贫血之后的各种细节,在金舒的脑海里,逐渐串联成了线。
“死者年龄四十左右,死亡时间二十日前后。颈部勒痕,勒沟水平均匀、环绕闭锁,呈较窄的深褐色皮革样化,后颈部勒沟相交,皮肤小嵴状隆起和点状出血,甲状软骨骨折,舌骨骨折。”
她起身,将手里的刀换了一把剔骨刀,抬手将尸体的头部转动了一下。
“头部颅骨骨折,部分断裂,推测是钝性冲击引起,伤痕很新,但不致命。”
说完,又到另一侧,用力地捏了捏大腿与小腿。
“腿部骨折错位,是旧伤,平日并不太影响行动,也就是说,是具有一定的反抗能力的。”
说到这里,金舒站在尸体前,沉默了半晌,双唇抿成一条支线。
她摘了手套,看向李锦:“王爷有绳子么?”
话音刚落,李锦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绑手的细绳递给她。
金舒仔细看了看,比照着勒沟的模样,又说:“再来一根。”
她将两根绳子拧在一起,左右手一拉:“要不,周大人配合一下?”
就见周正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李锦的侧颜上。
之后的发展有些出乎金舒的意料。
李锦竟然一把抓着杨安的胳膊,扯到金舒眼前,笑眯眯瞧着金舒,那意思就是“这个活杨大人来做”。
金舒瞧着杨安迷茫的模样,点了下头:“杨大人,得罪了。”
她抬手,将绳子自后向前,麻溜的绕在了杨安的脖子上。
当场,杨安吓得脸都白了,他抬手伸向李锦,惊恐地望着李锦那笑眯眯的模样。
“王、王爷!这、这……”
“没事儿,杨大人放心,若是金先生失手了,也是为了破案,并不针对大人。”
他瞧着李锦一副为了大义的凛然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话音带颤的问:
“这……金先生,你还有失手的风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