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关二爷诞辰前,商行都有流水供宴,宴请各家大商户。
那年刘鸿盛的父亲还未过世,只是身体已不大好,缠绵病榻几乎起不来床了,就由儿子刘鸿盛去应酬。
供宴的酒楼就在如意坊的醉仙楼,刘鸿盛酒量不大好,几杯下肚,眼前就虚无缥缈起来。
觥筹交错间,府里匆匆跑来一个小厮,说家里出大事了,老爷夫人叫少爷赶紧归家。
刘鸿盛已经醉得走不动道了,刘贵并小厮一起把他抬上了马车。
回到刘家,正院厅堂里灯火通明,丫鬟小厮噤若寒蝉。
刘贵回忆着那晚的画面,声音带着颤抖:“当时大奶奶坐在地上,衣衫凌乱,脸上糊了不少血,人像是失了魂。丫鬟竹叶就倒在旁边,已经死了。”
他吓得不轻,而醉了一路的刘鸿盛突然醒酒了,踉跄着走向曾清彗。
“慧慧不要坐地上,地上凉。”刘鸿盛嘟囔着,伸手摸她的脸,突然大叫一声:“呀!怎么这么多血!”
刘老夫人蹙蹙眉头,一个失了魂一个醉了酒,冲着刘贵吩咐:“把大爷大奶奶带回院子里,好生伺候着。”
到了第二天,曾清彗醒过神来,对着刘鸿盛哭诉昨天发生的事。
“大爷,快派人去找清山!他还在抱鹿山上。”
原来,那一日,曾清彗去抱国寺烧香请愿,刘鸿盛有应酬不能相伴,就由弟弟陪着去了。
大凌朝抱国寺,寺中供奉着正统神佛菩萨,月月初一十五香火旺盛。
但在几十年前,抱国寺最初也只是一处山中野庙。
据说是萧姓皇族在战乱流亡途中,曾于此寺庙中避祸。
见这破庙里供奉着不知什么菩萨神像,便伏倒就拜。
希望那庙中神佛能睁眼体察人世苦楚,助萧家成就大业,解黎民之苦。
后来这天下易主,萧家掌了皇权,有人就说,这破庙中的神佛极为灵验。
不少富商借着这股风出钱帮着塑像重镀金身,翻建了这座寺庙,并把附近的一座废弃的尼姑庵也扩建了进来,改成了精致秀雅、曲径通幽的禅房。
盛京的贵人和富豪们常来此地潜心修行,亦或是纯纯清心斋戒一段时间,抱国寺便是最好的选择。
至此,以野庙为前身的抱国寺俨然成了一座皇家寺庙。
这说法也不过是以讹传讹,增些神话色彩罢了。
曾清彗有两个祈愿,一愿自己能顺利有孕,二愿弟弟此次京试榜上有名。
午饭在寺中用了素斋,临走时,曾清彗想到后山的碑林,便和弟弟提了一嘴。
那碑林由来已久,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矗立着,足足有百十来块,皆是过往名家真迹。
曾清山听后,向往不已。
日头刚刚偏西,至晚间尚早,曾清山想去碑林,磨了姐姐一会儿,待姐姐同意后,便欣喜前往拓写。
曾清彗便带着丫鬟在寺中等待,至申时末,曾清山还未归。
曾清彗想着弟弟定是醉心于石碑忘了时间,只是天色渐晚,他们并无留宿计划。
主仆二人便前往碑林寻人,丫鬟竹叶提高嗓音叫了好一会儿,无人应答。
当时天色已晚,那处已无其他游客流连,除了风声扫过,整片山都安静极了。
曾清彗心突突地跳起来,异常心慌,忙和竹叶进碑林分头寻找。
那片碑林颇大,她们找了一圈无果,只寻到十二张拓好的碑文,散落在地。
曾清彗随即返回寺中询问僧人,都说未看见曾清山返回寺中。
曾清彗忙叫了车夫回府报信,多叫些小厮进山寻找。
等到车夫带了人赶回抱鹿山中时,已经天黑了。
抱国寺大门已闭,他们在碑林附近的竹林里发现了曾清彗主仆。
那时的曾清彗已重伤倒地,衣衫不整,旁边的竹叶更是被一剑穿胸,早没了呼吸。
主事的小厮再顾不得许多,吩咐了多半人在山中继续找寻舅少爷,他连同车夫连忙将曾清彗送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