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从别院上来抱国寺的路上,那百十台阶实在是难爬的很。
连个护栏也没有安装,不怕有人跌下山去丢了性命吗?
问疏林,只得来他一句,许是为了让信徒们一阶一阶爬上去,求神拜佛方能显得心诚些。
萧则玉默默翻着白眼,哪天摔死了人,不知诸位神佛担不担这份责任。
冷风满山,雨势又大,最后不得不依靠疏林使用轻功带她上山来。
今日这天气,实在是糟糕透了。
她语气里带着好心好意:“你是不是想叫你的小厮进来帮忙?”
刘鸿盛心中惊疑不定,一面想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着了道的,一面确实想着叫刘贵进来。
哪怕刘贵帮着大喊救命也行,只要引起寺中众人注意,这两人便不敢妄来,自己就得救了。
殿中水缸里鱼龟游动翻腾的声响时起,萧则玉走到刘鸿盛跟前,眉眼温和地望着他。
几年过去,刘鸿盛身形体貌于当年并无多大变化,仍是一派温润君子样。
萧则玉和这位姐夫也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姐姐新婚后回门那两天。
盛京距离安平县不算近亦不算远,快马也要七日,她的姐姐是在婚后半月回的门。
那时的姐姐姐夫正是新婚燕尔,恩爱非常,姐姐脸上扬着幸福的笑意,姐夫在旁小心呵护,令人艳羡。
刘鸿盛甚至很是用心地为全家人都准备了礼物,嘴里热情地唤着岳丈岳母弟弟妹妹。
给曾氏父母的最实惠,几张银票并京城各色点心。
给曾清山的是一方水岩石端砚,给曾清雪的是四色锦缎并盛京时兴的珠花。
那时,邻里乡亲都艳羡曾家得了个好女婿,就连曾家都觉得祖坟冒青烟了,这女婿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谁知道,这刘鸿盛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豺狼,刘家是一个大火坑。
萧则玉想了几年都未想明白,一个人如何能对妻族老小狠心至此。
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则玉微微叹了口气,“身体动不了,开口不能言是不是挺难受的?”
刘鸿盛眼睛倏地一亮,急切地想点头想说话,可惜做不到。
他看到女子朝她那仆从摆摆手,那青年就走到了佛龛前,把佛龛连同里面的香灰一起收进了一个布袋子里。
刘鸿盛睁大了眼睛,就听到女子轻声说:“刚刚烧纸的时候没闻到它的香味吗?它叫落夜回,名字好听吧,专门为你选的。”
刘鸿盛望着她,眼睛里露出恐惧。
那把香是他自己燃上的,这香明明是刘贵准备好的,怎么会有问题?
不过,这么久了,他没有出殿,以刘贵的谨慎,早该进来查看。
如今,刘贵一直没有进殿来,要么是被这两人控制住了,要么……
想到那个可能,刘鸿盛心生愤怒,狠狠瞪着眼前女子。
萧则玉微微侧着头,嘴角慢慢勾起,“是不是想问你的小厮刘贵为何不拦着我们?他已经回禅房睡了啊,你们毕竟主仆一场,他到底念着你们之间的情谊,不忍心看着刘大老爷去死。”
刘鸿盛脑中一炸,像是被一记铁锤锤下,让他无法再思考。
刘贵一家三口人的命都被捏在他手上,他怎么敢背叛自己!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当初家里出事,打死发卖了一圈下人,还是自己一力担保,刘贵一家才安然无恙。
狗奴才敢背叛老子,待老子回去,非要把他一家子发卖出去!
刘鸿盛愤怒极了,他努力挣扎着……
然而任他如何用力,依然改变不了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困境,渐渐心生绝望。
眼前的少女明艳高贵,一对佛耳像垂珠一般,在昏黄烛火映照下,发肤像是笼罩了一层玉质珠光,怎么看都是让人心驰神往的佳人。
假如不是如今这样的境况,佳人嘴里没有吐露凶言,他没有受制于人,这便是一桩深夜旖旎约会了。
当下确实自己被小厮背叛,身体口舌被控制,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直窜上心头,刘鸿盛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恐怖旋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