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不远处传来建和帝平淡的声音,“今日怎么过来了?”
萧则顼瓮声道:“元宵节至,儿臣亲手为母后和母妃做了两盏月兔花灯,博得她们欢愉,以此聊表孝心。”
建和帝头都未抬,“可。”
见父皇答应的这么快,倒是萧则顼始料未及的。
他原本还准备好了,若是父皇不应,他要如何求的各种办法,这会儿也用不上了。
一个看折子,一个脑袋瓜子东想西想,殿中又安静下来。
建和帝微微皱眉,率先打破沉默,“无事便跪安吧。”
萧则顼急忙拱手道:“父皇,儿臣在宁化时收了一房妾,安氏温柔贤淑,对儿臣一片深情。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让她入皇室宗碟,以全儿臣一片心意。”
建和帝目光一凛,道:“她出身低贱,也值当你求过来?!你那妾室没跟着你一起回来,我还当你有点脑子。”
萧则顼连忙回道:“父皇,安氏虽出身并非名门望族,但自跟在儿臣身边,恪守妇道,恭顺有礼,这几年将我照顾的很好。”
建和帝放下手中折子,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站着的儿子,几日不见,瞧着似是瘦了些,也或者是看习惯了。
“可是怪朕,当初将你送去宁化?”
萧则顼立即跪倒在地,大声道:“儿臣不敢,父皇送儿臣往宁化修身养性,儿臣心中无怨言只有感激。只是……只是安氏已在来京的途中,儿臣想为她求一个名分。”
建和帝合了手中折子摔在案上,那上面的一行行字刺痛了他的心,他再望一眼眼前的人,怒火更甚,“你是皇子,你可以得到任何女人。就为了这样一个侍妾,忤逆朕!”
萧则顼怔怔地望着身下的地砖,想到了宁化那座老宅的地砖,多处已经破损不堪。
在那样冰冷的地砖上,无数个惊醒的夜晚,皆是安氏温暖的抚慰他,只有安氏能让他安眠!
他是皇子,既然他可以得到任何女人,如何不能让安氏陪在身边!
此刻,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梗着脖子道:“若父皇容不下安氏,儿子可以带着她再回宁化。”
“哗啦”一声,一只瓷盏碎在了大殿下膝前,不少茶渍溅在了他衣裳上,他吓得往后倒了半身,脸色煞白。
这是一个信号,一直未出声的周海宁劝慰道:“陛下,动怒伤身……”
“滚出去!”
周海宁止住话,从善如流地弯着腰退出去,出了殿门,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挥退了近前的两个小太监,拢着手远远地站离了廊下。
乾元殿的殿门闭上,掩去诸般光线,此时殿中唯余父子二人。
一道声音幽幽响起,“老大,你真的,就不想要吗?”
想要什么?
女人,权利,还是那个位子……
他抬起头来望向御案后的天子,他的父亲,对方无声地盯着他,好似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对方口中,而是他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
萧则顼瘫坐在地上,他的声音近乎发抖,“儿臣惶恐。”
建和帝依旧淡淡地盯着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是该惶恐,朕会将永安赐婚与你。”
萧则顼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道:“姑母和表妹厌恶儿臣,且儿臣听闻表妹同魏世子关系匪浅……”
建和帝打断他,声音不紧不慢,却力重千钧,“你的母后是皇后,你乃萧氏嫡长皇子。”
萧则顼呐呐道:“儿臣都听父皇的,儿臣这便着人出城拦住安氏,将其遣返回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