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农的汉子和人伢子当着人群大吵起来。祝文文长这么大第一次耍弄别人,却有做英雄的快感,耍着手里得面扇,坐在马车上玩着扇子看好戏。
蔡阿娘此时下车喝了一声:”别吵了,买卖不给钱不算数,我们要买也是向老板买。“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三贯钱给人伢子。
人伢子变了脸色道:“还是这位妈妈懂规矩。”收了钱赶忙把地上姑娘领上前,推在蔡阿娘身边。
弓着身子哈着腰满脸堆笑:“这位妈妈,看您样子也必是大门户中的,以后需要人口了,就找我张家老大保准让您满意。“
蔡妈妈眼睛不屑看他一眼,仰着头轻微点了一下,表示同意。
务农的汉子不愿意,还要拉着蔡阿娘吵。人伢子一把拉过他,拨开人群。让他再挑一个去,给他便宜些。
蔡阿娘把祝文文领进车内,把买来的小姑娘手脚解开。
领到车后道:“既然我家买了你,你便是我家人了。我刚给人伢子讨了你的卖身契,对过了,是你本人。你买来是做下人的,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我就退你回去。“
那女孩子立马跪下,仰着黑黑的小脸道:“我愿意走,求这位妈妈留下我,救我一命!“
蔡妈妈点点头道:”那好,现在你随家里车子走。不许落下,不许走慢,不许乱跑,不许说话,规规矩矩走,听见了么?”
那女孩点点头,满眼感激道:“我懂规矩,谢谢妈妈。”
祝文文坐在车内掀着草帘,看蔡阿娘训小姑娘,歪着头暗笑。
这蔡阿娘平日里亲切和善,有些爱财。今日看她训小丫头有板有眼,真有些年深日久老嬷嬷的派头。
蔡阿娘让车夫驾车往舅老爷家的羽家庄去。
那小丫头见车走,便和车保持一臂的距离,在车轮边匀速的跟着。
蔡阿娘从窗角看了两眼,默默点头。
回看祝文文像没事人一般,坐在车里看窗外风景。
绷住脸唤道:“小姐,你今天有两错,您知道么?”
祝文文回侧过头一脸迷茫,歪着脑袋问:“蔡阿娘,我今天救了这个姑娘有什么不对么?”
蔡阿娘端着手道:“小姐,您有两不稳妥。
第一件事,不应该挑着那庄稼汉和那人伢子斗气。看着你像是买主,实则拿着银子挑他们斗气。若两人真斗急了,打出祸事。惊了县官,小姐就有挑拨之罪,这是其一。
第二件不妥的是,小姐心里只存有救人之心,却没有防人之心。很多人伢子卖人,是两人做戏给买家看。把看着不起眼的小孩子放进府里。过些日子,里应外合,家贼引外鬼,抢劫庄子。
所以无论是我们庄子上,还是其他家庄子上。内宅用的近仆都是咱们自己庄户的女儿,或是咱们内宅的家生子。
小姐被那人伢子一激便买,便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以后小姐怎么料理一个家?“
祝文文是现代小透明,平时哪里有人看到自己。今日听蔡阿娘这样一说,醍醐灌顶。原来一个女主人身边的贴身女仆,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直以为,女仆不就是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哄主子开心就好了。现在看来,她还是肤浅了。
封建社会家族能长盛不衰,是有其道理的。
她嘟着嘴冲蔡阿娘傻乐撒娇:”蔡阿娘,我不是失了魂魄么,不记得了?我慢慢会想起来的。”
蔡阿娘叹气道:“这是老奴分内之事,小姐小时候的规矩便是我教的。小姐忘一遍,我便教一遍。提点不了小姐,还要我们这些个下人干什么?”
祝文文隔着窗帘缝见那小姑娘,昂首挺胸走得端正。
便问蔡阿娘道:“那这小姑娘能用么?我想留在身边。”
蔡阿娘道:“回去自然先询问过,先放外院看看,再说能不能用。小姐用人不能着急。”
祝文文吐了吐舌头道:“我还想她能像阿水一样在我身边呢。”
蔡阿娘明显被逗乐了。
笑道:“你看阿水那个机灵鬼愿意么?这个要是机灵的,阿水不愿意。这个要是个笨的,阿水也不愿意,还是夫人发话才行的。
祝文文似懂非懂,大概明白。虽然都是丫头,小姐身边的丫头也是半个主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有人顶替了她位置。
哪里都有职场,古代也不例外。
大概摇摇晃晃半个时辰,祝文文头逗被晃晕了。才到舅老爷家的羽家庄。
蔡妈妈领着祝文文见过夫人后,便讲了小姐买个丫头的由来。当然蔡阿娘没有说小姐挑拨他人吵架的事。
祝文文很是感激。
祝母在家换上暗黄色一套杂裾垂髾服。头戴双侧垂珠步摇。打扮很是华丽。
听女儿又买小丫头也不惊讶。只让蔡妈妈领下去先问清楚再说。
祝文文见母亲打扮如此,便倚着母亲甜笑道:“母亲今日这么漂亮。是不是有遇到什么好事?”
祝母也不回答,问祝文文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祝文文不想在舅母家待,想明日就回。祝母同意,说自己明日也要回祝家庄了。
见女儿已经打哈欠还拿买来的糖糕给自自己吃。慈母之心更甚,抚爱着祝文文的头发。满眼的怜爱之意。
吩咐蔡妈妈让阿水来服侍小姐休息。自己看着女儿出门,让蔡阿娘在庄上留意着,不要让人知道她出去了。
自己带着赵阿娘从趁着天有些黑,从角门出门上车。
车夫问:“夫人,我们去哪里?”
赵阿娘低声道:“去梁家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