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院子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李若愚沉默。
直到进了她的卧室,金如意茫然的环顾四周,然后跟李若愚相对沉默。
李若愚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她肩膀,满脸写着认真。
“我这是摈弃了所有外物的干扰,一心修炼。”
“外物干扰?”
对着她含着疑问的清澈双眼,李若愚没了刚开始撒谎时的心虚,她理直气壮的拍了拍金如意肩膀,语气颇为认真。
“我觉得身边有东西反而会影响灵气进入体内的速度,所以我追求空旷的修炼环境。”
“真的?”
金如意有时候好骗的可爱。
“当然,我以后会成为全仙界最厉害的人,到时候你有什么危险,喊一句我的名字,我立刻出现,然后把敌人打的屁滚尿流。”
金如意大笑了起来,然后颇有胜负欲的跟她碰了下拳。
“那我们就比比,以后是谁罩着谁!”
李若愚配合的跟她碰了拳,莫名被激起了几分热血。
“说到做到。”
小院子里传来两人的笑声,惊走了院子边树上觅食的鸟。
后来李若愚听说金如意把房间也清空了,但是没有灵石炼丹炉在身边她严重失眠了,最后遗憾放弃了这种修炼方法。
她跟梧桐树说起的时候,险些把梧桐树笑撅在她识海。
她也被曾渺带着见了她的两个师兄,大师兄叫孟温江,三师兄叫仓晋。
曾渺显然是对她刚入宗门就受重伤的事很在意,这次专门叫上他们给她补上了见面礼,还从金岛那里薅了个保命法宝给她。
在见这两个师兄之前,曾渺就跟她大概介绍了他们,着重说了好几次他们的性格比较古怪,如果对于她比较冷淡也不要生气,因为他们本身性格就是这样。
李若愚知道这是师姐怕她心里幻想的很好,到时候有落差,不甚在意的乖乖应了,直到看见两人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再三强调这点。
大师兄孟温江一身飘渺白袍,一张脸称得上俊逸,就是看起来不是很食人间烟火。看到李若愚,他面上无悲无喜,递给她见面礼就转身飘走了。
对,是飘走了。
李若愚当时就瞪大了双眼,茫然的发出了“啊?”的朴素疑问。
曾渺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头,示意等会再给她解释。
三师兄仓晋手里抱着只小兔子,额前过长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个跟怀里兔子相同的兔唇。
他安静的把礼物递给李若愚,然后站了好一会才憋出了两个字。
“欢迎。”
他没看李若愚一眼,说完这两个字后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转身就跑了。
跑的也挺快……
山顶上的小亭子还没热闹三分钟就又恢复了安静,徒留抱着礼物茫然的李若愚和扶额长叹的曾渺。
“他们……嗯……就是比较不爱说话。”
那确实,但是重要的真的是这四个字吗?
“大师兄他?”
她仰起小脸,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就连梧桐树都没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实在是好奇。
曾渺轻叹一声,拉着她走到亭子里的凳子上坐下。
“他那是一门叫做鬼影无踪的轻功功法,修炼后会让修炼者走路像是飘起来,但是对于速度的加成其实比大多数轻功都要小。”
“他双腿尽断,只有靠此功法才能不依靠外物走动。”
她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跟她讲起了她初遇孟温江和仓晋的故事。
“我被师父收入门下时也才十岁,师门里只有孟温江,那时他还很正常,对我这个师妹也算照顾。”
十五岁的孟温江很温和,对谁都是带着三分笑意的,那时初入门的曾渺刚从山里打完架被捞出来,活像一头凶兽,呲牙咧嘴的,浑身带着血性。
金岛一直很忙,对徒弟都是放养的。是孟温江带着她,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引导她的修炼,直到仓晋入师门,孟温江都是她眼里兄长的存在。
孟温江在画符上很有天分,那时他意气风发,有无数推崇仰慕他的弟子,还热血的给他起了个“神之右手”的称号。
后来他恋爱了,那女孩叫阿鹤,阿鹤像是个小太阳,勇敢又乐观,认识她的人都很喜欢她,除了仓晋,他一直对阿鹤抱有敌意,甚至出手伤过阿鹤。
孟温江因此不满仓晋,仓晋又不解释他所作所为的原因,渐渐的仓晋跟他们疏远。
“后来……”
说到这里,曾渺牵着李若愚的手不自觉用起力来,她向来温柔的语气此刻像是结了冰,带着难掩的悲戚。
“阿鹤原来是魔界安插在我们无相宗的卧底,她接近大师兄就是为了摸清无相宗的现状,然后魔界趁着前任宗主闭关,对无相宗发起进攻。”
“那天,师兄刚从外面拼命杀了比他高出三层实力的妖兽,取了内丹回来,用来给她治疗她口中为了保护凡人受的伤。”
可孟温江回来时,就看到他当成家的宗门变成了人间炼狱,而他视为一生挚爱的人,正将手中剑刺入他视为家人的无相宗弟子的丹田。
在他睚眦欲裂的目光里,她一声号令,魔界攻入了无相宗,他颤抖着拔剑跟阿鹤缠斗起来,可曾经在他面前修为弱小的阿鹤一把碧色大刀挥的行云流水,打斗中竟然占了上风。
孟温江心绪太乱,对阿鹤还残留着几分不忍,被毫无顾忌的阿鹤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被她一刀斩断了他用来画符的右手,挑断了双腿筋脉。
不知是为了折磨他还是阿鹤到底存留着几分心软,她留了孟温江一口气。
“那次大战以前任宗主强行突破为结束,无相宗弟子死了几十个,前宗主……陨落。”
李若愚眼里闪过不忍。
她能想到孟温江当时的心境,因为她经历过相似的处境。
当时她站在云家人的尸体中的心情,和孟温江看到宗门被魔界攻破的心情该有几分相似。
他甚至要更为痛苦,那刻,他最爱爱的人毁了他最爱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有些不忍继续听下去。
“他醒来后,沉默了很久,然后不顾我们所有人的阻拦出了宗门,再见,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曾渺轻叹了口气,
“他换了左手画符,却再没画出过一张超越他过去的符。他怀疑所有人都是魔界的卧底,想要伤害他身边的人,他极端又偏执。”
“可我不能指责他,若愚,谁都能指责他,我不能。”
她扯出个苦涩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李若愚的手。
“别担心,他不怎么在师门里露面,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不接触他好了。”
李若愚没有回应曾渺的话,她顺着曾渺的目光看向层峦叠嶂的无相山。
这辈子所有的人都是活生生的真实的人,她从未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有实感。
她摸了摸手下粗糙的石凳,看着曾渺望着远方出神的侧脸,心里有些酸涩。
孟温江的故事将她这些天被安逸的生活包围的渐渐松懈的神经唤醒,她再次有了危机感。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孟温江,也不想再次成为云泊月,面对一切毫无还手之力。
她想成为强者,她想登仙道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