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才见面就结下死仇。”张三福一本正经。
“他衣怀嵩要是懂这个道理,我们这些年会过得这么苦?要我说,就让狗儿打个过瘾,也好让这山门的人瞧瞧真着,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欺负。”三娘顿时骂将起来,说着话还不忘往窗边走走,好让声音传得更远一些。
“哎,好了好了,宗主和五师兄就在我跟前,我要是看着狗儿将雍离淳打伤却不干涉,算怎么回事,总归今天我们占了上风,见好就收,此时撕破脸太早。”
三娘立在原地,仍然气愤不已,可也不再多说什么,手里抓着把瓜子,很是得意地磕了起来。
她又不免有些担忧道:“你也要注意,这山门不是所有人都像雍离淳那般不经打,我听说衣怀嵩的大弟子叫什么赵从定的,估计很厉害,你见了他要多提防,打不过我们就跑,我们是乡里来的,该认怂就认怂,一点儿都不丢人。”
她嘴里不停磕着,话语连珠,很不放心交代着。
张凌尘其实也明白,像雍离淳这种自身有点实力但不多的人,并不可怕,那种深藏不露的人,才值得重视,日后的确可能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自己将将要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并没有说出这话,还是怕师父和三娘伤心,毕竟自己身体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准确说连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好像,只有死去这一条路。
张三福并未看出张凌尘心中所想,这个孩子一直这样,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以及面上表露出来的,从来不一致。
倒是识海那黑龙话音又至。
“看来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的确只有死去这一条路。”
张凌尘反倒有些放松下来:“你还没被火烧死呢?”
“你这识海,果然够大,其中元气,果然够足,这火也果然够旺,只是,这都于事无补,改变不了你要死的事实。”
“死便死了,只是,当下,你的处境好像更惨一些。”
的确,整个识海的大火仿佛生生不息,笼罩一切,黑龙只得盘踞那树之上,远离大火,哪怕试图去触碰张凌尘识海的元气都要被大火所伤。
那黑龙冷哼一声:“要不是那跛子的符控住我,我还不至于此。”
张凌尘正要辩驳,却听张三福和三娘又争执起什么来。
他意识回到外界,才发现原来为了几颗瓜子,索性一笑,再未理会。
这些年师父和三娘常这样争执,夫妻之间,恩爱才会这样。
他站起身来,走向床边,看着山间,纵使风景如画,内心还是疑虑重重。
宗主张七十究竟会怎样为自己医治一番,而他又为什么愿意为他医治,众人谁都不知。
来到这神山之上,钩心斗角,尔虞我诈,错综复杂,人言可畏,随便一个动作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要了命去,想想今日那雍离淳,那剑锋离自己就那么近,如果自己还是昨日的自己,这会估计已经躺下很久了。
那倒真便宜这黑龙了。
这一次,自己和九宝儿未受到惩罚,可难保下一次究竟会遇到什么,宗门内那些老不死的,哪里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尤其是宗主张七十,整个人就像一个黑洞,根本看不清楚,更何况面上还有衣怀嵩这些明着的敌人。
自己和师父上这神山,究竟是对是错,犹未可知。
三娘看出来张凌尘有些沉默,拿胳膊肘碰碰张三福,示意他看窗边,并从袖口中拿出那封信。
二人眼神对视,犹豫片刻,似乎还是做出了决定。
张三福接过信,走到张凌尘近前。
“凌尘,这有封信,很久了,如今该是时候了,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张凌尘看看自己师父,看看那封信,良久,伸出手接过信撕开,偌大的纸张却只有一首诗:“纵剑从风三千里,淡看朝暮不是空。莫道人生无前路,要闯关山万千重。”
是春虚老祖给你的。
张凌尘自然知道春虚老祖是谁,紧紧握着这封信,心中五味杂陈。
“纵剑从风三千里?很难做到!”
“要闯关山万千重。更难做到!”
那号称春虚老祖的人,给自己这样的一封信,是何用意,纸上便知,但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未来的路扑朔迷离不说,艰难无比。
只是当下,明里暗里有这么多人阻拦自己活着,便只好先将那些阻拦的人一一解决掉。
固然这很漫长。
固然这很不容易。
固然这会死很多人。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要想活下去,全凭拳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