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晋这回知道害怕了,忙回身面对谢流玉,飞快地将匕首抵在了谢子婴脸颊,还低吼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众人的身影在谢子婴眼里愈发模糊,可他又不敢就此睡过去,因为那些孔铭弟子还在,他放心不下。
谢流玉终是停了下来,还咆哮道:“你他娘到底想怎样?!”
陶晋笑着反问道:“我想怎样,怎么不问问你们想干什么?还有你,让你给我跪下你还敢不从?跪啊!给我跪下!”
谢流玉神情不太好看,但他到底不敢激怒陶晋,当即跪了下去,咬着牙道:“好,我给你跪下,求你别伤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看向谢子婴,又担忧地问道:“公子,你说句话好不好?”
陶晋嘲讽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谢子婴实在不想说话,一张口腹部就疼到窒息,可又不能扔下他们,便强撑着开口了,话音也虚弱到了极致,“别废话了,快走。”
陶晋却扫他一眼,一声令下,“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所有人!”
也是这时候,有个少年推开众人站了出来,冲陶晋骂道:“陶晋,你言而无信!你说过不会伤人的!”
陶晋不屑地瞥他一眼,丝毫不在意地道:“你是谁?”
众少年却看向他道:“夏轻,怎么是你?”
谢子婴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刀上的血全蹭脸上了,黏黏糊糊的,眼皮也在打架,随着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几乎向前栽去,下一刻却被人接住了。
来人利落地掀了陶晋的匕首,又一胳膊肘将他撞开了好几步,再上前逼退了身侧那些官兵,很及时稳妥地接住了他。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谢流玉,直到从充满腥气的空气里嗅到了一点很淡的檀木香,才想起一个人来。
少年是突然出现的,他的身形之快,仿若鬼魅一般,他没作细想,虚弱地轻唤了一声,“温昱?”
温昱微微抬起下巴,眸光睥睨众生似的扫了一眼众人,眸中瞳色比之暗夜深沉,一道无形的弧度便以他的位置为圆心,迅速朝着四面八方弹开扩大。
不多时,整个林子就凝固了。
所有的东西都定格在了上一刻,陶晋依旧是没爬起来的动作,十来个想上前的官兵保持着警惕拔刀的动作。
就连被拉住了想冲上前的谢流玉也停下了,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这里,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谢子婴听到温润的少年音道了一句:“是我,我来了。”
温昱感到手心一片湿润,皱眉抽出了扶着谢子婴的手,却被触目惊心的猩红吓住了。
情势不等他多作思考,在“背”和“抱”之间斟酌了一会后,果断选了个相对会让谢子婴好受点的姿势。
他下定决心似的,腾手将谢子婴打横抱了起来,还低声道:“我带你走。”
温昱步伐很匆忙,风声在谢子婴耳畔沙沙作响,映入眼帘的却是模糊的青面獠牙面具,他沉默了一会,小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温昱却没吭声。
可能是被人抱着,不用再耗费气力,谢子婴总算有力气说几句话了,“我生平最不喜欢欠别人,虽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但毕竟欠你的有点多,恐怕没机会还了。”
温昱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吭声。
谢子婴轻声道:“那根笛子是我的生辰礼,可能算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吧。你回头跟流玉说一声,我送你了。”
温昱终于吱了一声,“我们认识,是你想不到。”
谢子婴道:“我曾把很多人和你联系在一起,可就是……”
“别说了,”温昱的嗓音温和了许多,“你肯为朋友付出,我把你当朋友看待,跟你是一样的。”
“不对……”谢子婴有气无力道:“我没想为谁付出,像我这样冷漠的人不多见……”
温昱:“……”
冷风擦过他鬓角的碎发,指缝间的湿润提醒着他,怀里的人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他一时感到慌乱,内心的恐惧逐步升腾,便焦急地脱口道:“不许睡,给我哼首歌好不好?”
谢子婴正在晕沉和清醒边缘徘徊,就听清了几个字,便虚弱地“嗯”了一声,轻轻哼唱了两句:“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