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十八,适逢先皇后姜玉的忌日。
文和帝早早就颁了旨,阖宫上下皆要为先皇后守丧三日,遂,宫墙内外,一片素缟。
厉明枝赶到建章宫的时候,恢弘宫苑内白幡素裹,数百和尚盘坐在地,敲着木鱼,诵念着经文。
她抬眼就瞧见了身着孝服,正跪在殿中的商烬,于是她悄悄走过去,在他的身边也跪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商烬瞥见她的时候,微微诧异地问。
“我……”
“陛下驾到!”
厉明枝刚要回答,就被外面传来的呼喝声打断了,她只好跟着殿中众人一起叩首。
一阵脚步声响起,厉明枝微微抬头,便看到身着玄黑龙袍的男人神情严肃地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素白衣裙的厉媚妍。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文和帝,只见众人参拜的男人身姿修长,发束金冠,眼角虽有岁月浸染的浅淡痕迹,但仍可见其金质玉相,神采英拔。
念了声平身后,文和帝朝殿中扫了一圈,没见到本该出现的人不禁皱了皱眉,转头看着厉媚妍轻声问道:“越儿呢?还没赶回来?”
“应该快到了,”厉媚妍微微一笑,“许是在交接的时候耽误了时辰,陛下不妨再等等。”
文和帝轻轻点头:“他此行去江北一带暗查贪污科举之事,想必也遭了不少罪,这样吧这三日的守夜就别让他守着了。”
“臣妾听说阿越此行确实惊险万分,只不过给先皇后守夜这事儿……”厉媚妍掩唇轻笑,“陛下也知道阿越是个孝顺的孩子,更何况先皇后乃是他的生母,想来就算再辛苦他也是要亲自守着的,陛下放心,臣妾会让御膳房准备好温养的药膳。”
“嗯,妍妍一向深得朕心。”
说话间,外面传来通禀声,随后门外的宫人齐声请安,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
“儿臣来迟,还请父皇降罪。”
那少年身姿欣长卓绝,一袭清冷白衣,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微光,腰封上用最矜贵的金色描绘白泽图,白色冠带垂在耳畔,眉目风华无二,鼻梁高挺,薄唇如樱,容颜如画,于明暗交接间恍若谪仙,潋滟动人。
文和帝和先皇后姜玉唯一的儿子,大胤朝最为器重的皇长子,现如今正寄养在宠冠六宫的媚妍夫人膝下。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是原剧情中对商越身世的交代,其余笔墨更多的是用来形容这个被称作‘世间白月光’的词汇。
起先,厉明枝觉得那些夸赞商越的词句有些夸张,然而在她亲眼见到商越本人后,她方知不论是在原剧情中还是现在,这个人配的上那一句称赞。
风华无双,才冠绝伦,温润如玉,濯若朝阳。
这些用来形容商越的,恰如其分,没有半点过誉。
“你这趟差事办的很是漂亮,如今也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赶紧起来给你母后上香,说什么降罪不降罪的。”
文和帝亲自将商越扶起来,看着他眼底的血丝轻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朕打算让你这三日不必守夜的,可你母妃说你必定不肯的,朕让太医在建章宫外候着,若是这三日内有半点不舒服一定要让他们过来,切不可讳疾忌医。”
“是,儿臣多谢父皇。”商越应声,他抬眸看到文和帝身侧的厉媚妍,缓缓一笑,“也多谢母妃关怀。”
“快去敬香吧。”厉媚妍说着将手中早就备好的香递给他。
商越接过,点燃后,往前走了两步,重新跪在蒲团上,他看着牌位上先皇后的名字,眼眶泛红,行了大礼后将手上的香插在香炉上,稍稍后退,再一次行了跪拜大礼。
文和帝看着面前的牌位叹息一声:“你母后若是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定会欣慰的。”
等到百官参拜后,祭祀算是走完了一半,之后便是每日六个时辰的诵经和宫中皇子在殿前守节。
“父皇,儿臣有一事,还请父皇应允。”
等到殿内的人出去的差不多了,商越忽然跪在文和帝的面前,嗓音清越,神色温和却透着一股肃穆。
文和帝愣了愣,启唇道:“你说。”
商越双手在身前交叠,俯身叩首道:“三弟自幼失恃,儿臣疼惜三弟,想要他入清池宫。”
“入清池宫?”文和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看了看身前跪着的商越,又抬头瞅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商烬,眼含深意地问道,“当年宜妃仙去后你没有提出这事儿,为何现在提出来呢?”
商越道:“当年宜妃娘娘事发突然,父皇披甲上阵回宫后又因各种事情几经耽搁,这才蹉跎到如今,况且儿臣得知三弟在清池宫内养病已有月余,如此,父皇不若顺水推舟将三弟过给母妃,三弟长居清池宫也算是名正言顺了,还请父皇应允。”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建章宫内除了香火噼啪地燃烧声,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