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朝,你换好朝服,跟我一起去。”
严以琛心说挺快啊,“陆将军回来了?”
“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凌晨差不多就到了。”费征雁嘬了一下手指头,算时间。
“那有啥要注意的吗?”
“有要注意的也是老夫注意些,你就去听一听就得了。朱英杰和李业是肯定要进言弹劾,关键的是陆骁本人的说辞和皇上的态度。嗯,还有就是孙大学士,这事情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老爷子没出来说半个字,不太寻常。”
“内阁首辅孙博梁孙大学士?”
“是,老爷子身体总也不好,不知道明日早朝会不会去。”话说的差不多,费征雁就打发严以琛回去休息,明天要起大早。
严以琛回了自己屋子,看到榻上一套叠放好的朝服,拎起来打量一会儿,发现这东西有点复杂,自己不会穿,还要研究研究。
丑时,禁卫军统领刘津守在帝都城门口,望着远处的官道。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地面微微震动,有千余战马从远处奔来。刘津看到为首一匹黑马辔头上的红缨,出城相迎。
马上坐着一高大男子,面上寒若冰霜,五官立体分明,带一股肃杀之气。行至城门前,他滚鞍下马,后面一众兵将齐齐下马,场面震撼。
刘津见陆骁安然无恙,挤出一丝微笑,“陆兄,回来了。”
陆骁摘了头盔,向他点点头,牵着黑马进城。
“还有好几个时辰才上早朝,你先回府休息休息。此间局势,怕是对你很不利…”刘津走在他旁边,语速很快地小声对他讲道。
“南诏事发之后,帝都反应如何?”陆骁边走边问他,做了个手势,让部下回军营歇息。副将接了命令,调兵回营。
刘津简略叙述了一下朝堂最近的局势,“陛下并没做出什么判决,也许是被宁王遇刺的事扰了心神,只要你解释合理,自会有大臣替你说话。”
陆骁听着他前面的话,并没什么表示,听到“宁王遇刺”这几个字,面上微动,“宁王为何遇刺?”
“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查,大理寺少卿发现校场的弩机机关,是预先设置,但查了多日,还没找到刺客。”
陆骁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我要去大理寺,找费寺卿。”
刘津紧走两步,跟上他,“你现在去做什么?费征雁不是那么一个高风亮节之人,你拉拢他,他不一定会替你做保。”
陆骁不和他解释,再次上马,抱拳谢了刘津出城相迎。刘津无奈,看他催马奔驰在夜半的天一御道上,越行越远。
严以琛穿了好几次才把朝服穿明白,搞得肚子又饿了,想着偷溜去膳房找点夜宵吃,如果有酒的话,来上一点是最好不过。
吃饱喝足,严以琛拍着肚子回去睡觉,余光瞄到一个黑影往费征雁卧房去了,心里头咯噔一下,赶紧跟过去。他不放心,还从柴房拎了一根烧火棍,准备捉贼。
都这个点了,费征雁房间里居然还亮着灯,严以琛心想,这家伙不会要行刺大理寺卿吧?赶紧从墙头翻过去,一扔烧火棍,朝费征雁屋里大喊:“大人,有刺…”
不等他喊完,烧火棍咻得一声回来了,严以琛闪身一避,那漆黑的棍子嵌进墙里了,好深厚的内劲!
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一巴掌,严以琛吓得一蹦,见是费征雁。
“你这小子,喊什么喊?魂都给老夫叫出来了。”费征雁又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把人都叫醒了咋办,嗯?还有你!”他指着那黑衣人,“你还能叫他发现了,镖骑大将军你是藏都不藏一下。”
镖骑将军?严以琛打量黑衣人,估摸他岁数不大,和自己差不多,脸挺臭的,总之没叶渡清看着顺眼。陆骁也打量他,用眼神询问费征雁这是哪位。
“算了,都先进来。自己找地方坐。”费征雁一摆手,回到屋里。“就知道你肯定得找我,说说吧,南诏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骁没着急坐下,看着坐好准备吃瓜的严以琛,看样子并不信任他。
费征雁挥挥手让他坐,“今年新科状元,大理寺左少卿严以琛。他脑袋灵光,也是自己人。”
严以琛起身给他行礼,“镖骑将军,久闻大名。”
陆骁简单还了一礼,并不太在意他。严以琛挑了一下眉毛,这家伙的性格梆梆硬,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不过也好,绝不是阿谀奉承之辈。
陆骁直入主题,看着费征雁说:“大人相信我吗?”
“老夫当然是愿意相信你,但你先讲一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他沉吟了一下,“如果说,我也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我杀的呢。”
费征雁傻了,“啊?咋回事儿?到底咋回事儿?你要这么说,那我长八张嘴都救不了你啊。”
陆骁吸了一口气,开始简洁地讲前因后果。
他在南诏剿匪,共计一月有余,前面大半个月都在山里头打游击,瘴气毒虫弄得将士们苦不堪言。匪头子徐螯的各支部被逐一击破,剩下的都集结到徐螯本人的大营里,只差最后的大包围,就可以完成任务。
陆骁原计划将徐螯的两千余人包围在一处山间盆地中,此处四面环山,他们只要被引进来,那就是瓮中捉鳖,一个也别想逃。计划进展很顺利,陆骁用计引敌深入,关嵬骑顺势包围盆地,把山匪们都堵在里头了。此时,原本大好的天色突然变了,从山间弥漫开一场大雾,陆骁怕有变数,立刻缩紧包围圈,自己带部下骑马去与徐螯谈判。
但一切都发生的莫名其妙,随着雾气逐渐弥漫到盆地中,所有人都感到头昏脑胀,提不起力气。昏沉间,陆骁大喊让手下撤兵,但为时已晚,他们所有人都在迷蒙中失去了意识。等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脸上全是血,原本一起昏迷了的两千山匪,此时尸横遍野,死状凄厉可怖。更糟糕的是,一支商队因为大雾迷失方向,途径此地,就看到浑身浴血的陆骁和遍地尸骸,这场面,实在太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杀祭了。商队仓皇逃窜,也把这消息带了出去。
费征雁和严以琛都听呆了,这叫什么事呢?严以琛问:“所以,陆将军不确定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干了什么,就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杀了那些人?”
陆骁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费征雁站起来来回踱步,“你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不过除了关嵬骑,南诏还有什么别的势力,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屠戮上千人呢?”
“军医说,这些人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开膛破腹的。”陆骁补充。
“停停停,你打住。”费征雁听不下去了,“当务之急是让你明天早朝上别被定罪,这得想个招。只要人不被抓进天牢,事情就好办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