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母子合力摇撸,而徐公身受内伤,正坐在甲板上调息。忽听见凌厉风声,抬头望去,夜空中一点寒芒越放越大,眼见就要落到头顶,可四肢又酸又软,无力起身抵抗,心中发凉,暗暗叫苦:“完了!”
雁翎刀宛若白虹,划过夜空,却因后劲不继,在船尾几尺外力竭,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堪堪擦过船舷。小船借机划开数丈,化险为夷,三人暗松了口气。白目狼捡起地上散落的佩刀,复而又丢出几柄,但均未命中,眼巴巴望着小船离去,心中怒火中烧,兀自气恼不已。他铁青着脸,恶骂数声,回头冲负伤不起的捕快们撒气,一刀一个,不留活口。发泄完后,又将雁翎刀合鞘别入腰带,带着手下冲上桥头,向岸边跑去。
蓬船沿着水流渡向东方,白目狼带人赶到岸上,此时夜色正浓,江边点着几盏花灯,借着昏暗灯光,隐约能看到念幽三人乘着小船,在视野尽头渐行渐远,几欲隐没。
白目狼心里窝火,本来南下执行任务,顺路游玩几天,结果闹出这么大事,甚至惊动了官府。带来的手下三死一伤,还让对方在眼底逃脱,颜面尽失,更可怕得是回去后该如何向教中长老们交代?
这事越想越气,不抓住他们生吞活剥,难消心头之恨。当下环首四顾,看到不远处停泊着一叶小舟,船夫枕桨入眠,正在梦中欢快。白目狼眼神冰冷,点了两名部下跟着自己,其余人安排他们回去收拾行李。
交代完毕,带着两名部下抽刀飞奔到小舟上,一脚将船夫踢醒。“哎哟喂,疼!”船夫吃痛醒来,陡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抵住自己脖颈,吓得手足无措,颤声道:“好汉饶命,不知道小老儿做错了甚,惹您动刀”
“废话少说!不想死的就快给我撑船,追上前面那艘!”白目狼厉声打断道。
船夫诚惶诚恐,听命解开锚绳,撑篙入水,向林逸他们追去。淮江上,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唯有一船一舟,相隔百丈,衔追不舍。
林家母子摇了半会撸,双臂又酸又累,徐公勉强聚起一口气,将撸接下,让两人休息。二人推脱不成,只好到蓬中小歇,今日经历种种变故,刚一躺下,便倍感疲倦,再也支撑不住,相继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林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中转醒。
“逸儿,你醒了。”寻声转过头去,却见念幽坐在蓬口,眼神疲倦,流泪望着自己。林逸心中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她,眼眶中不禁湿润,爬起身一跪到地,磕头不起。
念幽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扶起他,抹泪道:“傻孩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跪我作甚?”
林逸自责不已,低头不敢看她,哽咽道:“娘……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不怪你,不怪你,是那北幽军官太过可恶,非致我们于死地。”念幽一阵宽慰,说完将林逸搂入怀中,抚摸着他脑袋,泪眼婆娑。
林逸望着在那卖力摇撸的徐洪驰,突然想到一件事,正犹豫怎么开口,徐洪驰已察觉到他目光,苦涩道:“林公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肯定是好奇徐某这身武艺吧?”
“嗯。”林逸见他识破,便不再矜持,老实承认。
徐洪驰抬头望天,仿佛想起了往事,悠悠道:“林公子,我曾是江湖中人,从小练拳习武,在镖局当过差。记得那是十六年前,我们南下跑镖,押送重物,却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半路遭了贼人埋伏,一行镖师死的死伤的伤。徐某凭借一身武艺杀出条血路,晕倒在官道旁,险些丧命,所幸被大户人家的小姐遇上,带回府中医治。徐某伤好后,承蒙小姐恩情,在府中谋了个护院,也图个安稳,直到后来……”
他述说着往事,话音微顿,目光转向念幽,面露伤痛道:“府上罹难,几乎被灭了满门。”
念幽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捂住脸,哭道:“洪驰,别说了……”
徐洪驰长叹口气,安慰道:“夫人,你别难过,有些事该和他说清楚了。”随即目光看向惊疑不定的林逸,肃然道:“实不相瞒,徐某该称呼你一声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