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此行下山的原由。”俞景荣拧紧双眉,庄重神色,“还记得那日龙车一战否?”
林逸沉吟着答道:“当年我们登上龙车,先挫败丐帮,又与伶流仙子恶斗……此间回忆,子仍历历在目。”
俞景荣道:“我因孙女被僵尸所害,想为其报仇才加入册府。近些年,燕国多地闹尸患,老夫向峰主自荐请缨,往来奔波间毙尸无数,经过盘问调查,最终发现尸变皆与伶流妖女有关。”
林逸听罢,定静思考,徐徐回想起多年来的遭遇:无论是秦柔死后被惑灵曲勾走,中途误打误撞附身在黑鹰之上还是那晚乱坟岗,红衣女子吹笛奏乐,引走孤魂腐尸又或者是庄芙蓉听从伶流教导,布下邪阵玩弄人心再到龙车一战,自己与凌虚子、苏崇秀等人力抗妖女分身直至今日,她的信徒仍在炼尸害人……
念及此处,林逸不禁打了个寒颤种种遭遇,当真都和伶流有关。
一位册府的峰主,被尊逐出师门,后加入长生教,还成为它们的法王,并在南盟境内不断滋事……
她意欲何为?
“俞老前辈,那两具僵尸要怎么处置?”傅勇跑步过来问,脸上挂满敬佩。
林逸观其神色,心想方才自己与毛僵苦战半,结果俞景荣一来,便轻松诛杀妖邪,两相比较,不免暗生羞愧。
俞景荣稍加思考,随即吩咐道:“这几具尸首都用火烧了吧。”
傅勇喏了一声,利索地带人操办。
俞景荣看出林逸的失落,笑着安慰道:“老夫追猎僵尸多年,正面交锋是我的强项,林友何必自哀。”
林逸笑了笑,没再话。过得片刻,郡兵们架起柴堆,将死尸投入火中焚烧,山庄里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傅勇抬起双手,用断腕盖住右拳,朝他们行礼道:“俞老前辈,二位少灵官,末将身负重伤,还要回营复命,恕卑职无力招待诸位。若大人们日后有空,不妨到军中找我喝酒聊。”
几句罢,他领着郡兵们匆忙下山。
俞景荣目送军队远去,神色渐冷,忽然转过头问:“林逸,今日情势险恶,你为甚藏技不用?”
林逸被他问住,纳闷了半响,奇道:“何谓藏技?”
俞景荣疑惑地盯着他,缓缓开口:“那日决战于龙车之巅,我与苏灵官均攻不破妖女的护身法术,可林友竟能一刀斩裂,怎的今朝却拿毛僵毫无办法?”
林逸恍然道:“哦,您这个愚弟神兵虽利,但凭我现在的修为,实在难以驾驭,故时灵时不灵。”
俞景荣挑了挑眉,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林哥,此处的灵景你不收吗?”洛采薇插嘴道。
林逸醒觉,忙祭出宝镜,将清暑殿纳入镜光郑
俞景荣见状大感惊诧,可碍于辈分,也没有多问。
时至傍晚,柴火烧得正旺,三人坐在凉亭里闲聊。
俞景荣简叙自己如何进城,又偶然知晓员外府中闹僵尸,再上门调查,最后才赶到避暑山庄支援。
“那陶府公子呢,您替他解了尸毒吗?”洛采薇眨巴着眼问。
“没。”俞景荣目光黯然,“尸毒乃上古诅咒,被咬之人先昏迷三到七日,随后醒来变为僵尸,必杀血亲,此咒最是恶毒。”
俞景荣摸索着枪杆,长叹道:“唉,老夫观陶公子咒毒攻心,恐其醒来害人,不可久留,只得痛下杀手,当场取了他性命。”
“什么!”两人一惊,面面相觑。
过了半会,两人陆续缓过神,林逸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杀人亲子,陶员外定不肯轻饶,可怜邪修之过,却要怪罪俞老哥。”
俞景荣点燃烟斗,盯着火堆中的尸骨发呆,自己的孙女正因僵尸而死,可偏偏又得去杀别饶子嗣,其中苦楚,难以言尽。
见其神色悲凉,洛采薇心有所感,偷偷抹着眼角问:“为甚僵尸苏醒,会先杀血亲?”
“俞老请用餐。”林逸从背囊里翻出干饼,伸手递给他。
俞景荣道谢接过,低声解释:“老夫查阅诸多古籍,总算知道了些许原由……相传上古之役中,人皇率领部族抗击妖魔,其女魃极其勇武,为父亲立下赫赫战功。而后妖族败退北幽,下大定,人皇却抛下女儿飞升成仙,独享那界荣华。皇女因此怀恨在心,堕落为邪魔,最终被昔日的同胞所斩杀,血洒荒野,旱地千里。魃临终前留下诅咒,凡染其血者,皆化作猛尸,先诛至亲,再屠苍生!”
大火吞没毛僵,光芒照亮黑夜,林洛二人听得心惊肉跳,骇然咋舌。
没过多久,洛采薇一拍台阶,怒斥道:“人皇怎能如此无情,竟然不管女儿,自个成仙逍遥去了?”
俞景荣摇头:“我也不明白,……史书记载人皇为雷祖,他飞升之时,曾引发地异象,雷云密布长空,降下接连数日的灵雨,令枯木逢春,草发新芽,救活了饱受摧残的苍痍大地,实非无情之人。”
夜幕深沉,火焰焚尽尸骨,三人在庄中寻了间客房住下。林逸打坐练气,而后困意袭来,便闭目睡去。
这晚,他做了场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