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那洁白而又略显清冷的病房里,杨教授终于从长时间的沉睡中渐渐有了意识。当他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那被暮色晕染成一片朦胧的景象,整个病房都沉浸在一种幽黄而静谧的氛围之中。此时,他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窗外,只见苏语宛如一尊雕像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苏语的身姿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发丝被微风轻轻撩起。她的目光直直地投向病房内的某个角落,身体却纹丝不动,仿若所有的思绪都已飘向了遥远的未知之境。杨教授的视线聚焦在她那抹背影上,眼神中瞬间交织起诸多复杂的情感,有矛盾,有疼惜,亦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怅惘。
良久,杨教授微微轻咳了两声,那原本微弱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宛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刹那间划破了病房内如死一般的寂静,也将苏语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病房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窗外的天色渐暗,暮色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着这个略显清冷的空间。苏语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一场艰难的斗争,良久,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动作带着一丝迟缓,仿佛每一个转身都承载着千斤重负,脚步也略显拖沓,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病床前挪动。
当她终于走到杨教授的病床边时,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上,不敢与杨教授的眼神交汇。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又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冷淡:“妈,您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那曾经饱含着亲昵与依赖的称呼,如今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失去了温度,只剩下无尽的疏离。
杨教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失落,脸色也随之微微一变,原本带着一丝期待的神情瞬间凝固。但岁月早已赋予了她沉稳与豁达,仅仅是片刻的停顿后,她便在心底里默默地释怀了。她深知苏语这般刻意的冷淡背后,是一颗被心寒啃噬的心。反过来,倘若苏语依旧如往昔那般热情讨好,那自己内心的愧疚也会如汹涌的潮水,不断地冲击着仅存的平静,愈发难以承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对苏语的问题作答,又像是在对自己的命运叹息:“年龄到了,总会有一些毛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了,萧晓呢?”
苏语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只是微微地牵动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满满的苦涩与无奈,仿佛那是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来的表情。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低低地说道:“去警局自首了。”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幽黄的灯光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黯淡。杨教授的眼眸深处,一抹郁色如乌云般迅速聚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吐出那个问题:“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被向之凌包养了?”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愿相信的侥幸,却又被深深的忧虑所笼罩。
苏语站在病床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简短而又决然地说道:“千真万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石子,无情地砸在杨教授的心上。
“造孽啊!”杨教授的脸上瞬间被痛苦所扭曲,她的手臂高高扬起,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栏。那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仿佛是她心中愤怒与悲哀的呐喊。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对命运无常的痛心疾首。
苏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她的内心犹如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各种思绪相互交织、碰撞。她望着痛苦的杨教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被“包养”的事也被杨教授知道。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呢?是会像现在这般痛心疾首,还是会被失望和愤怒彻底淹没?
在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飞远的时候,杨教授那严肃且带着明显责备的声音再度响起:“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