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语那浓密的长睫像是受惊的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明显地愣了一下。她那如同精心雕琢的精致脸庞上,瞬间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泛起一丝诧异的涟漪。但不过转瞬之间,她那线条优美的嘴角便微微上扬,一抹嗤笑如暗夜的冷光从唇边溢出:“妈,她不过是你凭借着自己的意愿认下的干女儿罢了。在我的认知里,从始至终,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我妹妹。她的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与我能有什么相干?我既不是那心怀天下、慈悲为怀的圣人,也不是那爱管闲事、到处瞎操心的居委会大妈,我哪有那个闲心去理会她的那些破事儿。我自己的生活都还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空去管她。”
杨教授听到这话,她那深邃的眼底深处,一抹苏语平日里经常见到的厌恶之意如电闪雷鸣般快速地划过,这厌恶就像一把被仇恨淬炼过的锐利的剑,毫不留情地直直刺向苏语那颗本就有些脆弱的心:“你和他简直一模一样,都是这般薄情自私的人。你永远都只想着自己的感受与得失,全然不顾及他人的喜怒哀乐,你这样的性格,真的是让人失望透顶。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一点都没有同情心与包容心,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苏语只觉内心像是被一根尖锐无比且带着倒刺的东西狠狠地刺到了一般,一阵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袭来。她微微仰起头,那白皙的脖颈如优雅的天鹅般伸展,扯着嘴角冷冷地笑道:“妈,这世上谁都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这么说他,唯独你不行。你可别忘了,在过往的岁月里,爸爸他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与努力。他就像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默默守护着我们。而你呢,却总是对他如此苛刻,你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他的好。”
对于苏语毫不留情的斥责,杨教授那保养得宜却难掩岁月痕迹的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阴霾。她鼻子里不禁轻轻哼出一声,那声音细微得如同冬日里的一丝冷风,却满满当当都充斥着不满与不屑。随后,她缓缓地靠在那冰冷的床栏上,身体微微后仰,将头轻轻仰起,双眼微微闭合,那副模样仿佛苏语刚刚的话语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她连眼皮都不愿再抬一下,似乎已经懒得再与苏语多说哪怕一个字,整个人透着一种心力交瘁后的冷漠与疏离。
苏语站在原地,胸脯微微起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良久,才用那刻意压抑着情绪的淡声道:“那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说完,她缓缓抬眸,目光静静地落在毫无反应的杨教授身上,那眼神里有一丝期待,或许是期待杨教授能在最后一刻睁开眼,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回应。然而,杨教授依旧一动不动。苏语无奈地转过身,脚步略显沉重地向房门走去。
就在她那纤细的手触碰到门把的那一刻,她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忽然又停下了动作,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妈,如果有一天,你也发现我和萧晓一样,被有钱人包养了,你也会这般痛心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又似乎藏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不会,我会当没有生过你。”杨教授的回答如同冰冷的利箭,直直地穿透了苏语的心。那话语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分的温情,只有令人胆寒的决绝。
杨教授的话让苏语的手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艰难地哽咽道:“我也很希望你一开始就没把我生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无助。
回到润园的苏语,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生气与活力,整个人就像一个被无情剥去灵魂的空荡躯壳,只剩一具行尸走肉般地游荡在这熟悉而又此刻显得无比冰冷的空间里。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缓缓地轻轻合上房门,那关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竟显得有几分阴森。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触碰那明亮的灯光开关,而是任由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将自己淹没,将自己那孤独且无助的身影深深地陷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她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身体,机械地窝在沙发的一角,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便能给自己一丝可怜的温暖与安全感。
此时,窗外那微弱得几近于无的月光,艰难地穿透那层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屋内洒下一片朦胧的光影。那光影像是一个迷失方向的幽灵,刚好投映在一处酒柜上,酒柜上摆放着的那些形状各异、价值不菲的酒瓶,在这黯淡的月光映照下,折射出些许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