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天色已晚。我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麻木地盯着电视屏幕,来回播放大学时代录制的视频。
时光回到十年前,那时的我尚未变成如今的中年大叔模样,而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姑且就称呼为“他”吧。
他刚开启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在宋体大这个不拘一格的环境里,享受着自由和快乐。他和一群同样精力过盛的年轻人一起搞了个校园乐队,一开始,他是吉他手,是主唱,是舞台的中心。后来,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冲击,他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个拖油瓶。他不得不淡出乐队一段时间,等他回归的时候,吉他手和主唱都换了人,为了留在乐队,他只能改弹贝斯,站在主唱身后,像是个配角。在舞台上,他总是苦着脸带着忧愁弹奏,却不想这种气质竟能吸引女生,他突然变得很受欢迎。
不过,他一直记得,他转型后的第一个歌迷,是个九岁的小学生。她便是陆漓。
彼时,陆漓无法忍受在家乡的日子,刚转学到宋州,还未完全从失去至亲和环境剧变的变故中走出来。她情绪接近崩溃的时候,就要听他弹一首原创的曲子。那曲子很乱,可以说是杂音,但陆漓却把它当摇篮曲,听着它才能安稳入睡。她说,他的曲子是带着忧愁的乱章。
可后来,也许是陆漓从变故里走了出来,又或者是她的欣赏水平随着年岁增长而趋于提升,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厌恶他的贝斯乃至乐队。最初,他几乎每周都会带着陆漓去参加和乐队的人聚会,但后来陆漓去得越来越少,等到了他大四那年,陆漓就完全不去了,甚至还会找各种理由阻拦他去。
毕业晚会的时候,乐队最后一次在学校的舞台表演,他邀请了陆漓在前排观看,还请她拍下了视频。视频的最后,他从台上走下来,问陆漓他的表现怎么样。陆漓回复说,她不喜欢他的贝斯,和其他人一点儿都不搭。
谁能想到,十年后的陆漓,却也偷偷扛起了贝斯,玩起了乐队。该说她性格别扭呢,还是该说她性格傲娇呢?
门口的密码锁传来按密码的声音,旁我的思绪戛然而止。陆漓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陆漓嘀咕着走进门,“在干嘛呢?”
我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电视屏幕。顺着我手指的方向,陆漓的目光移到了电视屏幕上。当她看到正在播放我当年在毕业晚会的表演时,表情瞬间变得阴沉。
“都是你的黑历史,有什么好看的。”陆漓从我手中一把夺过遥控器,粗暴地按住电源键,关掉了电视机。
“既然是黑历史,看看图个乐呗。反正我不本人都觉得尴尬。”我打趣道。
“我替你尴尬。”
陆漓的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友善。她平日里跟我说话也不太客气,但那是因为彼此太熟悉后她对我没有什么顾忌。可刚才那句话的语气,我能分辨出和平日不同,她明显是带着怒意的。
我本就是因为知道了陆漓在搞乐队,情不自禁看看以前的视频怀念一下往事,陆漓犯得着反应这么强烈吗?还是她怕我发现她在搞乐队的事?
我只能先旁敲侧击地试探陆漓,假意随口说道:“说起来,我今天在厂库街闲逛,路过一间乐器店。”
陆漓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乐器店怎么了?”
“看到了把贝斯,和我以前弹的那把很像,就拿起来试了一下。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
“好久不弹贝斯了,都快忘光了。”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