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生只有陆书茉一个女儿,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陆政言只得将儿子抱来养在沈氏名下。
此事过后,李偲偲对陆政言彻底失望,她时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别院,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常常坐在海棠树下抚琴,一弹就是一整天。
对谁她都是不理睬,久而久之,陆政言失去了耐心,他只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李偲偲的衣食起居,其他的也就没有管过她了。
说到这儿,桑兰已经哽咽了。
当初那个名冠江州的花魁娘子,本来以为脱籍之后能和陆政言成就一段佳话,可到底是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人家想起来的时候,来逗弄一番,想不起来的时候,就随意的搁置在一边。
还好李偲偲当初的缠头钱几乎都没动,别院里的珠宝首饰,金银细软还是很多的,足够她一个人挥霍余生了。
李锦安现在心里特别的恨陆政言,他没有履行承诺,为何又要为母亲脱籍。既将她视为知己,帮她脱了籍,又为何不好好相待,白叫她困在一方宅院里受光阴的蹉跎。
从小到大,在李锦安的眼里,就没有爹爹那么一号人物,她从来都不觉得陆政言是她的爹,他从来只会帮着陆书茉母女。而且,在她的印象中,他宁愿收了房中的丫鬟做姨娘,也不愿意给自己和母亲一个名分。
既然母亲的身份这么让他上不得台面,他为何又要四处找关系帮着李偲偲脱籍,难道只是看重她一时的才华和美貌吗?说的再多,他无非也只是把李偲偲当成一只供他欣赏的金丝雀而已。
还有娘那么一个才貌双全的人,还是名满江州的花魁,一天的缠头钱都够普通人家小半年的生活了,她为何又要在风头正盛的时候选择跟了陆政言?
她时常在想,要是当初李偲偲不选择陆政言,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
桑兰的心思何等的敏感,她只需一眼,便知道了李锦安心中所想。
“锦安,你别怪你娘。你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别看你娘弹得一手好琴,那些名人大家的诗词也是张口就来,可毕竟身处贱籍。这样的身份也就意味着我们无论如何出尽风头,在别人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
桑兰叹了口气,神情凝重的道:“有些人或许看着我们是风光无限,可这一行从来不缺美人,才艺超群的人更是不缺。在貌美的一张脸,也总有看厌的一天。就单说教坊司,那么多人勤学苦练是为了什么?她们不也是想一步步的往上爬吗?”
“偲偲当初是风头正盛,可她年纪毕竟大了,就算是二十出头,也终有一天会被人挤下去的。我长乐坊里面的那些姑娘,别看她们在人前总是笑脸相迎,可背地里,为了自己的腰肢更软,她们每月连荤腥都不曾沾染半点,还给自己练得满身是伤。为了让自己的琴艺更加突出,她们手指都弹破了......”
她拉着李锦的手,“所以啊,能有一个人愿意为她们脱籍,愿意和她们好好的过日子,那就是她们最大的幸运了,你娘亦是如此。”
李锦安似是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尽管不认同,她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