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临时架起的火堆照亮陈小凡的侧脸,河水冰冷的感觉浸入骨髓,他不自觉的挨着火堆,越靠越近。
陈小凡说出这些话后,明显觉得他自己不同了,若放在以前,必定会觉得是在胡说八道,此时除了在苦难中理解外,得不到任何灵魂的救赎。
他明白自己如今就是童楠所说的招灵,童楠是主动招灵,他是被动进入罢了。他以前也常看些人装神弄鬼的招魂,也会看些电视剧中神佛与邪魔大战,然后双方口吐鲜血,受了极重的伤。
灵媒师的肉体一般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也不会口吐鲜血,看着安然无恙,引不了旁人的同情,确实实在在的伤在魂魄。
这种伤没有药可以医治,只能让时间的洪流来冲涮。旁的人一生不过受这么几次的伤害,有人甚至一生不曾有过,然而灵媒师几乎不间断的将旁人的伤印在自己的灵魂上。
于是新伤加旧伤,熬不过的精神脆弱早早死去,说的好听些,是灵媒师的大限到了,说句实诚的,不过是被活生生吓死罢了。
熬过去的,日渐阴郁,愈来愈与旁人不同,被隔离在世界的边缘,再照不上阳光和煦,人情冷暖。
陈小凡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刺痛感仍然没有停止,似乎还有木刺扎在上边,忍不住伸手去摸索,可摸索到的却是完好无损的皮肤。
自此他对断裂的木头,结冰的河水都有了恐惧之心。陈小凡余光扫见童楠,对方正看着他,目露理解之光。
他心中自是对童楠崇敬万千,对他那一身忧郁王子的气质同样理解的深透。可他知道童楠一直旁观着自己招灵的情景,就仿佛脱光了站在对方面前一般,让人一览无余,十分不自在。
何况某些当时无任何羞耻之心,此时却如斯鬼魅缠绕周身的奇异而可耻的感觉,让他退后几步,走离了童楠的视线。
下定决心,再不要与这几人见面,他对天发誓,不为别的,简简单单只是怂了,他承认自己就是个怂包。
他也不是个爱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人,但若身旁有人问起,他必定毫不犹豫的说,跟着他们没好事,再多钱也不能要。
这完全出自他本身敏锐的直觉,他觉着若此时回梦,跟外婆好好聊聊,外婆必定让自己离这群恐怖分子远远的。
待薛贵超度的法式结束,他们也已经撑到极致,再做不了多余的事情,背起东西狼狈离开杰山,连王之涵这一向多嘴精力旺盛的人也蔫了,低着头费劲的迈步。
这一次,陈小凡离开镇子时,再不敢回头留恋的看,一路紧盯灵媒几人的身影,跟的死紧,生怕掉队后,再回到那个灯火通明的镇子里。
虽说那是他童年的记忆,可毕竟已逝去,月光下漆黑暗沉而又寂静无声的镇子,才是它该有的样子。
他手拖了拖身后的背包,叹口气,将这一桩桩一件件沉在心底,他不愿让别人指指点点说自己古怪,神经有问题。
忽闻一声熟悉而又别扭的声音充斥耳内,震的他身形一顿,呆怔片刻,抬头去寻灵媒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