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一口烟,从唇边缓缓吐出直至吐尽,这时,开了口,那声音,在贺朝露听来,仿佛来自地狱。
“我那天问你,你哥哥死了,为什么你还愿意听贺家的话去相亲?”他顿了顿,盯着她说:“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贺朝露看着他,他依旧似笑非笑的温柔模样,既然他问,想必已经知道了,她会继续得罪陈家,在他已经帮她搞定陈家以后,即便他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她不寒而栗,他的话语温和,从未有过咄咄逼人,但却像腊月的雪一般冰寒凉透四肢。
他接着说,依旧是温和语气,声音却听不出情愫:“我可以帮你搞定全部,前提是你跟我。”
他夹在手指间的烟头在一吸一抽间闪着火光,犹如倒计时的红灯。
双方沉默的一分钟里,贺朝露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个。
她即将20岁了,即便在她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但她也明白,“跟”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她惊讶地抬眸看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慌乱,他的长相很中式就像八九十年代港片电影里的大帅哥,凌厉硬朗的五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可一架上眼镜,一下子便把他狂卷狠厉的气质沉淀下来了,举手投足多了些冷感、沉稳的气质。
寥寥数面,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是很好的,温文儒雅,克己复礼。
可如今这份笑容却显得尤为可怕,他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她竟一点不知。
如果换做学校中任何一个这样的同学和她表白,她一定会立马答应,没有人会和帅哥过不去。但如今她只觉得怕他,即便他帅气多金,她也很感激他,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与她就好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可唯独她得罪不起他。
她两手紧紧握住玻璃水杯,壮胆开了口:“这是您的决定,还是我可以选择?”
他抽了一口烟,嗤笑一声,语气分不出喜怒:“你当然可以选择,贺小姐,蒋某从不强迫别人。”
贺朝露没有犹豫立刻说:“蒋先生,您帮我,我很感激您,之后的事,我不会牵连您,生死自负,所以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她能听到自己说话时颤抖的声音,他以为他会发怒,但对方似乎无动于衷,依旧是刚刚的模样,甚至笑容比刚刚还要灿烂,“贺小姐,话不要说太早,你有时间好好考虑,跟了我,不好吗?有我护着你,江州谁敢欺负你。”
不好。
虽然是夏天,贺朝露还是感觉浑身冰冷,她万万没想到,她摆脱了一个狼窝 ,却没想进入了一个虎穴,与虎谋皮,当然不好。
贺朝露看着他笑毛骨悚然,他往她这边靠了靠,手肘撑在桌上,问:“你喜欢那个师哥?”
她感受到了他极强的压迫感,有些害怕他针对师哥,急忙解释:“和师哥,没关系,是我们俩不合适。”
他轻笑质问:“不处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她被他怼的哑口无言,这样的氛围让她感到压抑,她起身道:“蒋先生,我不用考虑,我很感谢你,除这件事外,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说完她便跑走了,不给他留余地。
片刻,董叔进来了,走到蒋明镜桌前,看他正起身面向落地窗抽烟。
“先生,我看贺小姐跑出来了,说自己打车回去,我想找车送她,她死活不肯。”
蒋明镜侧身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了几分,似是命令,回道:“让她去。”
“下午什么安排?”
董叔恭敬地站在身侧:“下午您和立德的陈总还有个饭局,到时间过去了。”
“嗯。”他拿起了放在一旁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放在手肘弯曲处,边走边吩咐:“派人盯着贺朝露,有什么事,随时和我汇报。”
董叔抬头呆愣了下,才答:“好。”
贺朝露一口气冲出门,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