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医院是公立医院里全市最好的三甲医院,若是他们也救不活,顾泽兰活下去的希望就渺茫了。
她不由得联想到私家侦探,两人相继出事,她不相信顾泽兰是自杀,从她上次和她的谈话看,她虽思念哥哥却也不敢继续查下去,不然她不会因为矛盾去写下那封信,若按照她的性子,稳稳当当做好老师,何必要自杀,又何必将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设为紧急联络人。
最令她恐惧的是如果顾泽兰和和真遇到的是同一拨人,那么陈家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恐怖,人命对他们而言一文不值,所以为了掩盖罪行,他们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有人解决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良久,一对中年夫妇才赶来,应当是顾泽兰的父母。
她抬头看着医生指向蹲在墙边的她,医生又说了一遍情况,两位鬓边苍白的老人正流着泪,恳求医生救他们女儿一命。
看他们走过来,贺朝露扶着一旁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你是兰兰的朋友吗?谢谢你啊,帮兰兰交了医药费,我们是她父母,等下我把钱打给你。我们兰兰命苦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顾母说着又忍不住落泪。
贺朝露此时几乎是心灰意冷的,坐在手术室外的两三个小时,她想了很多,努力抑制自己的不安,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她找人调查,才惹得对方恼羞成怒,针对顾泽兰,垂眸尽带着疲惫和愧疚,声音微沉:“不用了,叔叔阿姨。”转头看了眼手术室:“希望她能够平安度过,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虽然只有一面,但她却觉得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哥哥才会喜欢她。
她问:“对了,请问下兰兰平常同你们一起住吗,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顾父听到这便有些气愤:“学校没有派任何人过来,就开始对我们说兰兰是自杀,不相信。”顿了下,斩钉截铁地说:“我家兰兰绝不会因此自杀的,她从小就性格开朗,学舞蹈多年,又坚强又能吃苦,一直都是乐天派,即使偶尔消沉,对她来讲都极易跨过去,所以兰兰绝不可能自杀,等兰兰平安,我们一定要为兰兰讨回公道。”
听了这番话,她更加笃定顾泽兰不是自杀,学校或许在欲盖弥彰,夜凉如水,两位老人叫她先回去休息,她不肯,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医生宣布顾泽兰脱离生命危险,才放心离开。
她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医院人员混杂,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此图谋不轨,走前再三叮嘱顾父顾母,一定要留一个人守在医院里。
***
早上四点,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校园内静寂无声,远处地平线上有一层浅薄的淡橘色朝霞。
贺朝露熬了一晚上,已经快24小时没有睡觉了,她累极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心情也跌入谷底,缓步往宿舍走去。
走过宽阔的林荫大道,两旁的银杏树落叶纷纷,黄色的落叶铺满了道路,北方的路多数比南方宽阔些,更别说校园里了。
只是她住的女生宿舍在最后一栋,要经过一条狭窄的小道,来往车辆行人只好适当礼让,背后有一辆小面包车开了过来,引擎声音很响。
一般车辆不能驶入校园,早上四点,想来是洒水车或是垃圾车能在校园内行驶。
可这条道路狭窄,兴许面包车通不过去,她正准备识相地避让它,退到一旁,却发现身后的车子很不对劲,竟然加速冲了过来。
在车子离她只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这辆车是冲着她来的。
她赶紧跑了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速度越来越快,前方是三岔路口,车子速度太快,如果像人一样突然转弯必定会翻车,她努力冲刺或许还有机会躲过去,本来已经极度疲惫的她,也许是肾上腺素飙升造成的极强的求生欲,让她疯狂跑入了三岔口,事后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
一转弯走上人行道,惯性让她没有很快停下来,摔了一脚,她趴在地上,微微抬头,就看扫眼前有一辆黑色越野,像风一样往前开去,只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她抱头后,又转头瞧见那辆还未来得及转弯的面包车已经被这辆横向来的越野车撞翻了。
她起身还没反应过阿里,越野车竟然倒车直接驶离了现场。
她只擦破了些皮,面包车侧翻后,司机被压在了车里动弹不得,人已经血肉模糊正在哀嚎救命。
她往后退了两步,车子就已经爆炸了,火光漫天。
她报了警,松音赶来医务室时,医生正在给她擦拭碘酒。
“怎么样,人没事吧。”松音一脸担心。
贺朝露摇摇头,把头靠向她,她已经消失了一天了,也累极了,松音什么也没问,只摸了摸她靠在她肚子上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医生出去后,医务室就只有他们俩人,贺朝露才开了口:“我想......我们最近需要保持点距离,我可能不太安全。”
松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到底怎么回事,贺朝露,你不要说这么些屁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松音是这忘恩负义的人吗?”
她垂眸,深深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或许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是和我家里有关,本就不关你的事,如果因此牵连,我会愧疚。”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松音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贺朝露。
学校果然冷处理了这次事故。
松音说:“我去看了现场,太惨烈了,不太像是意外,正常谁在学校里开这么快。”
贺朝露抬眸,点点头:“那辆车是冲着我来的,但是后面又有一辆车把它撞了,所以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我弄清楚之前,我想你别掺和进来,离我越远越好,好吗?”
松音看她乞求的眼神,她是本地人父亲又做了些地产生意,道听途说也总归听过些八卦,些微知道些贺朝露的情况,可她知道贺朝露是什么样的人,不熟悉她的人只觉得她高冷难以接近,实际上她永远都会为亲近的人考虑,既然她开了口,想必早就做好了决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松音点了点头,把她推倒,替她盖好被子,有些心疼道:“好,你先睡一会儿,我陪着你,后面如果你有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贺朝露觉得恐慌涌上心头,几天之内与哥哥有关的人都收到生命威胁,这帮人究竟是谁,如果是陈家,他们敢在光天化日杀人,进入校园,搞定校方,真的能这么有恃无恐吗?
睡了一上午后,她赶去古建项目的教室,路上经过早上的地方,已经被清扫地一干二净,连带着满地焦黄的银杏叶,只留下水泥地上发黑的痕迹。
对方又挑在四点没有人的时候对她下手,想必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这几日,她变得极为小心,都在大白天去看顾泽兰,等三天后顾泽兰终于从ICU 出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好的消息是医生说由于她头部受到了重创,不知道她何时会苏醒,并且即便苏醒也很可能长期是植物人的状态。
她这几日,殚精竭虑,夜夜都无法仔细入眠,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拐到角落无人处,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情绪在此刻崩溃,她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眼泪却在两颊落下。
顾母同她说顾泽兰是在学校的一个几乎不用的实验楼跳楼的,且当时天台的监控坏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恰好那实验楼三楼有个平台,她先落在了一个窗户的雨棚上,后又落在平台上,才捡回一条命。
意外,哪儿来这么多意外。
加上她差点被撞,她怀疑是她找人调查,才导致惹怒了对方,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才是那个害顾泽兰的罪人,哥哥曾经要娶的女人,顾泽兰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都是因为她,是她的错。
她这时才明白蒋明镜说的那句话,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