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泽兰姐姐最近怎么样了?”
贺朝露把牛奶和水果放到一边,顾母笑着说:“医生说身体各方面机能恢复地不错,再观察观察等脑内淤血散开,或许有希望转醒。”
顾母看她带了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你人来就好了,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
贺朝露笑着说:“应该的嘛。”
顾母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经常来看她,我们已经很开心了,你等着我去洗点水果,正好你同泽兰聊聊天。”
“唉,不用麻烦我待会儿就走。”
贺朝露话还没说,顾母着急忙慌就端着盆子出去了。
贺朝露笑了笑,坐在刚刚顾母的位置上,看着床上插满管子的顾泽兰,经常过来其实是她心中有愧,若不是哥哥的事,这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不知道能替哥哥为顾泽兰做些什么,也最多能让蒋明镜帮着保护她了,这些吃的又算得了什么呢,顾泽兰左右都吃不了,只是宽慰她父母罢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握上顾泽兰放在身侧的手,叹了口气:“泽兰姐姐,你快些醒过来吧,告诉我硬盘在哪里,找到那些坏人,你一直睡着,他们在外面逍遥法外,虽然现在我找到可以护着你的人,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要等待多少时间。”
只有在睡着的顾泽兰面前,她才可以吐露所有的心事,关于等待真相的焦虑,关于对于蒋明镜的恐惧,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泽兰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她最好的朋友,医生说常常和植物人讲话,有助于他们脑神经的活跃,她也不知道能帮到多少,只是自然而然的一股脑都说给她听。
等顾母回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天色渐暗,她准备回去,顾母送她。
她看顾母比之前更苍老了些,鬓边已经全是白发,走出病房门,塞给她一笔钱。
顾母一看到是厚厚一沓钱,立马退了回去。
“这可使不得,姑娘,你也没赚多少钱吧,怎么能给我们呢,你能过来我们已经很开心了,这钱我们绝对不能收。”
贺朝露把钱塞进顾母衣服口袋,急着说:“您拿着吧,我公司这周发奖金呢,她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住院费医药费哪儿哪儿都要钱。”
贺朝露一直以来,都没有和二老说自己的身份,她怕说了他们就不让她见顾泽兰了,但上次来,她在病房外,清楚地听到二老在担心钱的事,那时,她就想好了,等佛雕的收入打到账上,她就拿出一部分给他们。
顾母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钱,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们不能收你的钱,孩子,你赚钱也不容易,我和你叔叔都是退休老师,退休金足够支撑兰兰的开销了,你拿回去,看你瘦的,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听话。”
两人推搡一番,贺朝露还是拗不过顾母,干脆直接把钱丢进病房里,跑走了。
这恐怕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跑到一楼大厅,董叔恰好来了电话:“贺小姐,您在哪儿啊?”
中午时,贺朝露给董叔发了短信,让他晚上来医院接她,没想到他这么准时。
“董叔,我在医院大厅,这就出来,你停在烤肠摊门口旁边就行。”
出了大厅,贺朝露一眼就在纷杂拥堵的路口瞧见了那辆格格不入的库里南,周围都是小摊贩和电动车,充斥着喇叭声和叫卖声,这是老城区最拥堵的路段,加之是医院。
库里南此刻正在经受烤肠摊和一辆小电动车的两面夹击。
后车门被烤肠摊堵住,贺朝露上了副驾,董叔才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从门缝里飘进来的烤肠的香气。
董叔皱了皱眉,随即恢复,笑着对贺朝露说:“您来了。”
贺朝露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烤肠的那一刻,感觉整个车厢都沉默了。
“董叔,吃烤肠吗?”
董叔看着女孩手中的烤肠,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来表达,此刻的震惊已经到达了顶峰,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东西。
他一边努力避开电动车往外面开,一边大脑急速飞转想以最委婉的方式告诉贺朝露,想了半天憋了一句:“贺小姐,这东西吃着不健康。”
贺朝露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回道:“我知道,但是好吃啊,偶尔吃一次没事的,损失一点健康换来一天快乐。”
已经到了饭点,董叔确实有些饿了,烤肠味道太香了,一阵阵飘香,又加上贺朝露一双小鹿眼睛看着他带着满是期待的眼神,举着那根烤肠,他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等转弯,他停在了路边车位,一老一小就在路边的库里南里,开了车窗,吃了起来。
贺朝露为什么要买着烤肠,其实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太多需要背负的事情一点点啃啮着她的精神,她看到顾泽兰便沉湎于过去与哥哥的点滴,因不想深陷,突然就想要放纵一下,亦或是故意在这辆豪车上留下一点不属于它的味道。
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反抗。
董叔特意把四扇窗户都打开通风,烤肠味道太大,他生怕在车厢内留下一点味道,还好先生平常不怎么坐这辆车。
等解决掉两根大烤肠,才开车出发。
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烤肠,拉近了距离,打开了两人的话匣。
董叔瞧见贺朝露手里拿着一堆纸,上面画了许多东西,便问:“这是贺小姐画的卡通图?”
贺朝露低头,把纸张转过去,方便董叔看。
“是佛像。”
董叔拿起一页真的是佛像,一个坐着的大肚弥勒佛,手捻佛珠,正畅怀大笑,表情活灵活现,跃然于纸上。
董叔惊讶了一句:“画的太好了!”
贺朝露:“还在修,想改动一些。”
董叔笑了笑,归还了纸张:“您谦逊了,只知道您会刻佛雕,没想到画画也这么厉害?”
贺朝露笑了笑:“这是雕刻佛雕的第一步,我会把想要刻的佛雕画下来,这是底稿,我在这基础上,再创作。”
“原来这样,真想见见这个成品,去年和夫人旅游有幸到山西游览了许多木雕和石雕佛像,有个叫汾阳县的地方有许多寺庙,有个小村里的寺庙,有几尊明代铁佛,很是特别。”
贺朝露面露喜色,惊讶问:“您也去过汾阳县?不会是叫灵岩寺吧?”
董叔点头,手拍了拍脑袋:“没错,我年纪大了,您这一提醒才想起来,我夫人大学是学建筑的,很喜欢中国的古建筑,没事的时候我就常陪她去全国各地转转,久而久之也喜欢上了。”
贺朝露笑着说:“真是有缘,大一暑假的时候,我也去那里玩过,帮着考古队修复一些小物件,没想到您和夫人也喜欢。”
董叔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不过许多古建筑也因为文化入侵,维修不善等原因逐渐破败了,这两年再去看时,许多佛像都已经残破不堪了。”
贺朝露笑了笑:“是啊,不过文化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是印刻在骨子里的代代相传,无论佛像还是古建,只要人还活着,我们总能做些什么,哪怕是修修补补。”
董叔看贺朝露说这话时,仿佛能从她眼里能看见未来的蓝图与憧憬,一生很短困难很多,难得她能在这么年轻就找到所爱,这一刹那,他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她很特别能吸引先生的原因。
他查过她,知道她年纪轻轻经历过许多事,如今她身上是难得的少年老成,也许其他人说这话时是年轻真好的冲动,她说这话时,却是历经千帆的决心,她身上有一种拼搏地向上生长的希望,不屈服于命运的坚定。
董叔露出难得的欣赏之色,两人虽差了许多岁数,竟聊得很好,不知不觉就到景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