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牧然和杨子杰面面相觑，只好从各自伙伴背上落地，想走过去看看情况。

四只小狗崽很好辨认，老大跟妈妈一样、老二妹妹鼻子是粉色的、老三出现了返祖现象、老四毛发是纯黑色的。此时憨憨的老大、瘦弱的老四都跟在母亲身边，老二妹妹和老三比较活泼，正在路边草地里抱成一团，也不知道是打架还是玩闹。

萨摩耶喝住了白芽、琥珀后，又朝着老二老三的方向吠了一声，两只小家伙也听话，马上停下了嬉闹，摇晃着尾巴，屁颠屁颠跑回来。

萨摩耶低下头，拱了拱性格最调皮的老三。

牠生的四个孩子，只有老三样子跟兄弟姐姐不同，牠的尾巴仿佛狐尾，又长又粗又蓬松，脸部也有狐的尖尖特征，浑身毛发雪白，样貌非常可爱。

萨摩耶似乎小声说了什么，老三便摇摆着牠蓬松的狐尾，迈着萌化人心的小步伐朝杨子杰走过来，不时还回头，发出软糯软糯的小犬吠声，似乎在问“是他吗？”，然后萨摩耶便会用温柔的吠叫回应，仿佛在说“是的”。

杨子杰愣了愣，弯下身盯着眼前朝自己摇尾巴、昂着脑袋、发出漂亮笑容的小狗崽。

这个笑容仿佛一把利箭，射中了他柔软的内心。他情不自禁地将小狗崽抱起——其实这时候，牠狐的特征比狗多，牠既像一只犬、也像一只狐。

“呜~”

老三发出幼兽特有的呜呜叫声，也是这道叫声，令杨子杰忽然想到了什么。

“今天是满月，原来牠在数着日子呢……没有满月的小狗，是不能送出去的……”

萨摩耶犬见杨子杰抱起了老三，眼里有不舍、同时也有欣慰，很难想象这样复杂的情绪会同时出现在一只狗身上。牠把视线移到旁边的牧然，再次低下头端详自己的三个孩子。

老大木讷憨厚，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呆愣愣的蹲在旁边；老二妹妹似乎意识到将要与弟弟分离，情绪变得躁动，不住地用粉色的小鼻子蹭母亲；老四则紧紧偎依着母亲，因为母亲的体温让牠有安全感。

萨摩耶的目光掠过老大，在老二和老四之间游移，最后仿佛下了决定，小声的吠了吠，便用爪子将老四推出去。

“呜~？”

“汪汪！”

老四毛色是纯黑的，跟牠哥哥姐姐都不同，最后才出生的牠，体型瘦弱、性子比较胆小。

牠被母亲推开后，马上害怕的跑回来，萨摩耶再次推走，但牠又努力用自己小短腿跑回母亲面前，还发出呜咽的小犬吠叫，仿佛在说“妈妈别赶我走”。

如此三番四次，萨摩耶突然发出“汪”的响亮犬吠，将傻傻的老大、哭闹的老二、胆怯的老四唬住。

老四顿时不敢回来了，委屈坐在地上，跟展露出威严的母亲对望。

“嗷！”

萨摩耶又吠了吠，老四带着哭腔呜咽了几声，终于朝牧然走去，走了两步牠又停下，回头望了望萨摩耶，见母亲端正着身体、表情肃穆，牠似乎意识到母亲此时所表现的决绝，于是再次朝着牧然，用稚嫩的步子走过来。

“如果流浪的狗妈妈觉得自己养不活孩子，就会托付给可靠的人类。”杨子杰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获得一只异兽狗崽而喜悦，更多的是沉重与伤感：“牠们会挑出最漂亮、最乖巧懂事、最好的孩子，交付给信赖的人类。”

小黑狗昂起头，两只乌溜溜眼睛里仿佛还带着泪光，牧然不由得弯下身，把手掌放到地上，纯黑色毛发的小狗崽，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母亲，然后轻轻摇晃着小尾巴，踩上了牧然的手心。

人类体温比狗略低，牧然的手掌没有母亲身体温暖，死之镰刀还散发出邪性气息、死之袍则是浓浓的黑夜气息。

然而正是这样的感觉，反而安抚了小狗崽，因为……在牠有意识时、还未睁开眼睛时，牠就曾感受到这阴冷森然死亡之力，这守护牠出生的黑暗力量。

萨摩耶见到两个孩子已经找到了好人家，再不用跟着自己过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活。牠用不舍的目光看着牧然两人，仿佛在说“请照顾好我的孩子”，然后低头朝老大、老二喊了喊，两只小家伙好像也害怕母亲会把自己送走，急忙往前走了两步，身体紧挨着母亲。

“等等。”杨子杰因萨摩耶充满母爱的目光而动容，他忍不住大声喊道。

萨摩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

“要不你也跟了我吧，我可以养活你们的。”

萨摩耶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并未作出回应，而是深深凝视了两人一眼，然后再不留恋，带着牠的两个孩子转身离开，向着田野、向着树林、向着远方奔去。

末世的主角是植物，无论人类世界出现什么变化，这片青绿大地仍然顽强且茁壮的成长。

牧然和杨子杰目送着这位母亲与牠的两个孩子，消失在视野中。虽然他们是人类，但也被这份深沉的母爱所震撼。母爱，是一切生物的本能，母爱是不区分物种的。

“我们会好好照顾小家伙的。”

两人举起小狗崽许下诺言，徐徐冷风拂过，将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送出，萨摩耶犬已经听不见，但天空在见证。

一黑一白的小狗崽，阳光照耀在牠们柔顺的毛发上，折射出漂亮的光线。懵懂单纯的狗眼睛，仿佛宝石般，又大又透澈，在光下熠熠生辉。

“呜呜~”

两只小狗崽发出软糯乖萌的叫声，伸出舌头，仰望着未来将要共度一生的人类。

末世纵然再残酷，也因情感变得温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每个人都在努力往前走。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一切都不是问题。

卷二·青绿大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