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奶奶杜大妞笑着说：“三月三到了，我去给家里做地菜煮鸡蛋吃。”

程飞燕歪着小脑袋问：“奶奶，什么是三月三啊？”

奶奶笑眯眯地回答：“三月三呀，是个特别的日子，吃了地菜煮鸡蛋，身体更健康呢！来，你跟我去菜地，咱们一起摘地菜。”

“奶奶，地菜长什么样子啊？”程飞燕眨着好奇的大眼睛，一蹦一跳地跟着奶奶一起出门，小辫子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奶奶耐心地说：“地菜呀，它的叶子是锯齿状的，颜色有点绿中带紫，还有小小的白色花朵。说不定吃了能让你的身体百病全消，变成小超人呢！”

程飞燕兴奋地拍着小手：“哇，那我要找好多好多，这样我就能飞啦，还能打败大怪兽！”

到了菜地，程飞燕瞪大眼睛在草丛中仔细找着，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着急地问：“奶奶，我怎么找不到呀？地菜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奶奶笑着指指这边：“飞燕啊，你再往这边看看。”

程飞燕跑过去瞅了瞅，还是一脸茫然：“奶奶，为什么我看不到呀？难道是我的眼睛太小了？”

奶奶又好气又好笑：“你的眼睛像头牛那么大都看不见，那别人都是瞎子啦！”

程飞燕嘟着小嘴，不服气地喊道：“可是我真的没看到嘛！奶奶您是不是在骗我？”

奶奶无奈地摇摇头：“你仔细看，认真点！你这东一下西一下的，以为在遛狗啊，没个定性！”

程飞燕气得跺跺脚，小脸涨得通红：“奶奶，咱家又没养狗，您说遛谁呢！哼，我不找了！”

奶奶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样子，连忙哄着：“好了好了，别生气，乖孙女，奶奶帮你一起找，晚上多给你吃个蛋。”

当奶奶把熬好的地菜鸡蛋端到面前，程飞燕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眼睛放光，手舞足蹈地说：“哇，奶奶，这味道，简直比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仙蛋还要香还要甜！我吃了真的能变超人吗？我要飞起来咯！”

奶奶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笑着说：“小馋猫，多吃点，吃了就能变成大力士，一拳打倒大老虎！”

程飞燕吃着吃着，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有点失落：“奶奶，要是爸爸妈妈和弟弟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蛋，那该多好呀！”

奶奶摸摸她的头，安慰道：“飞燕别难过，等他们回来呀，奶奶给他们做一大锅，让他们吃得肚子滚圆滚圆的！”

美中不足的是，程飞燕的爸妈和弟弟远在省城，她想他们时心里就空落落的。

这孩子身体弱，时不时咳嗽，小脸通红，严重了还得打针，奶奶为此整日担惊受怕。

奶奶就盼着程飞燕能健健康康的。

奶奶偷偷给她买了不少补品，叫她去房里偷偷喝。程飞燕总有些犹豫，说道：“这样不太好吧，奶奶。”

奶奶便瞪她一眼，说道：“有什么不好的，你父母寄了不少钱给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你时不时就感冒，我心里着急呀，你就喝奶奶给你泡的红桃 K 颗粒，吃鱼肝油，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的回报。”

程飞燕听了，心里满是感激：“奶奶，我一定好好喝。”

此后每天，她都配合着奶奶，偷偷摸摸去房里吃补药。其实二婶或许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说出来。毕竟说出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匆匆岁月，一晃而过，半年已逝。

程飞燕从幼儿园大班升入小学一年级，正式成为了小学生。当李云华老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程飞燕也挺直了腰板，准备迎接全新的学习之旅。

没错，李云华老师也无奈升级，成为了一年级的代课老师。或者说，这个学校已然缓缓步入了绝望的倒计时。程飞燕恍惚间曾听到有两位老师喟然长叹，今年报名读幼儿园的孩子屈指可数，以至于原本的幼儿园老师都不得不转为了一年级老师。当时的程飞燕，全然不懂学校进入倒计时意味着什么。直至悠悠岁月流逝，当程飞燕再度回到故地，望见那满院荒芜、杂草丛生的赤塘小学旧址，才如梦初醒，惊觉真相竟是这般残酷无情。遥想当年，那些老师们，究竟是以怎样悲苦凄凉的心境去教授最后一批学生，直至这个承载了无数希望与梦想的学校彻底倒闭，徒留一片死寂与荒芜。

上了大半年学的程飞燕，早已习惯乡间生活。每天，她早早起床，吃完早饭就背着书包去上学。放学后，她总是风风火火跑回家，一头扎进房间认真完成作业，然后便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去，一边跑一边朝屋里喊：“二婶，奶，我出去玩一会儿，爱学跟上。”

奶奶在后面不放心地叮嘱：“小心点，别摔跤了，注意安全，别和别人闹矛盾。”

程飞燕总是边跑边回应：“唉，知道了，您放心吧。”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小弟程爱学紧紧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姐，你打架的事情，我可从来没和家里人说，你是不是该表扬我？”

程飞燕笑着偷偷给他塞糖，心里想着：奶奶经常给我带糖，我做姐姐的不能一个人吃，得留给小弟，还能让他帮忙干活，一举两得。想到这，她露出得逞的奸笑：“嘿嘿……”

大家一般不是聚在程竹君家就是去马爱芳家玩。去马爱芳家玩的男孩子多一些，因为她哥哥马光是个大学霸。

这天，马光从学校老师家回来了。这消息一传开，瞬间就在村里的小孩中引起了轰动。有个小孩扯着嗓子大声喊：“光哥回来了！光哥回来了！我们快来马爱芳家玩呀！”这一嗓子出去，就像点燃了鞭炮的引信，众多小孩蜂拥而至。

对于程飞燕来说，这感觉就如同过年一般热闹，心里想着：“开大会的时候到了！”村里的小孩子，不论男女，不论大小，都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边跑边兴奋地喊：“今天光哥回来了，我们可以玩篝火啦，太高兴啦！”

不一会儿，马爱芳家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马光微笑着对大家说：“小伙伴们，我又回来了，大家今天晚上玩篝火吧，就在我们家旁边的那块空地上玩，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应和，没有一丝犹豫。

于是，大家来到空地上，点燃篝火，围坐在一起。玩起了老鹰抓小鸡，你追我赶，欢笑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呼啦啦的一群人，热闹非凡。大家也不管认不认识，做起游戏来丝毫不生疏，尽情享受着这独有的自由与快乐。

两个小屁孩从来不用担心错过吃晚饭的时间。

一到饭点，奶奶就扯着嗓子喊：“吃饭啦，飞燕，爱学！”

见没动静，奶奶又喊：“乖孙儿，快回来吃饭咯！”

还是没人应，奶奶着急地自言自语：“这俩皮猴子，跑哪儿疯去了！”

这时，二婶出马了，声音清脆响亮：“飞燕，爱学，赶紧的，回家吃饭！”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人回来，二婶提高了音量：“再不回来，没饭吃啦！”

依旧没动静，二婶无奈地摇摇头：“这俩娃，真是让人操心。”

最后二叔登场了，他粗着嗓子吼道：“小兔崽子们，还不回来，看我不收拾你们！”

这时，程飞燕和程爱学听到二叔的吼声，赶紧往家跑，边跑边嘟囔：“哎呀，二叔发火啦，快跑！”

到家后，奶奶笑骂道：“你们这俩小鬼，非得让人喊这么多遍！”

程飞燕吐吐舌头：“奶奶，我们这就回来啦。”

程爱学也跟着说：“我们肚子早就饿啦！”

下半年正值秋收时节。从城里归来的程飞燕走进自家果园，那眼睛就像不够用似的，左看看右瞅瞅。头一回瞧见树上挂满的橘子、桃子、李子，藤上一串串的葡萄，还有那成片金黄的稻谷，看什么都觉得无比新鲜。

她盯着那桃子树，惊讶地叫起来：“哎呀，原来桃子是长在这样的树上呀！以前在城里，摊位上卖的桃子居然用假树叶充当新鲜的桃树叶，那根本就是灌木树的叶子，好多人都没看出来，我今天可算是知道真相啦！”

自家种的五棵橘子树，可神奇啦！有的枝头依旧绽放着白色小花，星星点点，宛如梦幻；有的已然结出了果子，青绿色的小橘子藏在绿叶间。程飞燕看着满树这奇妙的景象，又瞅了瞅那些果子，忍不住对奶奶说：“奶奶，咱家这橘子树倒是好看，可结的橘子为啥都这么差劲呀？家里的水果也都那么酸，简直没法下嘴。”

奶奶说：“你嫌酸可以不吃。”

二叔在一旁接话：“其实我已经很久吃不下了，因为太酸了。”说完还摸了下鳃，好像在回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