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沉下来,四面清净的能闻得到床上之人均匀的呼吸声,窗边一灯如豆,只余林娘子独坐。她手中针线翻飞,一条鸳鸯帕子已初现雏形。豆粒大的泪水掉落下来,将绛红色的丝帕晕湿了大片。
她停下针线,伸手擦拭泪水。
呵呵,她的这段婚姻,算什么?好像是她的插入,棒打了鸳鸯似的。若是早知道许宴心里有别人,她是无论如何······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眼去看,床上躺着的男人,眉眼清秀,面如傅粉,唇若丹珠,是她喜欢的样子。记得那日他随着叔叔来家中拜访,她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瞧着,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倘若知道他心里一直割舍不下别的女子,她还会不会嫁给他?
也许她是幸运的,至少,如今躺在她的枕边的人,是她!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林娘子赶忙敛了泪容,出门去迎。
进院的是许宴的母亲,她的婆母。如今,外面人人都要称一声许老夫人。她今日早食后便去了太常寺少卿钱大人的家里,钱家的大儿媳妇有小产的迹象,闻名许老夫人善医,特遣人来请。
林娘子迎出门外,道了一声,“娘回来了?怎么耽搁到这么晚?”
许母应道:“钱府留我用午膳,且大太太的身子也不大好,我多留了些时辰,那些太太小姐都一一找我来看,我给她们看完了才回来。”
林娘子道:“亏是同一个坊里住着,若不然,外面宵禁呢,您还怎么回家?”
“晏儿今日如何了?”
“晌午醒了,刚刚服了药又睡了。伤口还好,没有化脓,烧也退了。”
“如此,再将养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说完,许母便要往自己的房间去。见林娘子依旧站立在那里,她停下脚步,又道:“天色晚了,睡去吧。”
“哎,”林娘子嘴里应着,可身子却不挪动。
“还有事?”
“今日,花家来人了,给夫君赔不是呢。”
“嗯,这是他们应当做的。我们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为难了人家。”
想到当初的事,许母心里感觉到了亏欠。
“婆婆说的是,且不说花家与您是旧相识,就看在今日花家老伯带着她的女儿亲自登门的诚意上,也该以礼相待的。”
“你怎知我与花家是旧相识?”
“自然是夫君说的。”
“他还说了什么?”许母转身,走到林娘子的面前,倒让林娘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她这个婆母,看着秉性温和,十分容易相处的样子,可心思沉着呢。
“也没说什么,就是您与夫君在乡下时,和花家订了亲,又退了婚。”
洞房花烛那一夜,许宴坐在窗前的矮塌上,迟迟不肯走近她。红烛阴影中,他惆怅的脸庞半隐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