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里,暮色低垂。
常有人言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通俗点说,就是有些事只适合在天黑了才能干,是见不得光的。
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那么严重,但偷偷摸摸总归还是要的,不然就不得其精髓,就少了点意思,显得不够尊重这件事情。
………………
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在城中来回穿梭着,每到一处宅院前敲响门环交出怀中的书信便潜入黑夜中。
许多人收到这封神秘的书信后,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其实要是按照李永芳原本的安利劝降信,很多人可能会讨价还价个几天,可如今这个加量版的安利劝降信彻底避免了讨价还价这一麻烦。
南京的官员平日里哪里有什么事干,平常都是打发被排挤打压的官员们前来养老的,兵部虽然例外,前景却也不如一些京官那般敞亮。
尤其是如今,朝堂党派林立斗的你死活我的,今天你弄死我,明天就是我弄死你。
但凡不是系统里的兄弟,都会受到排挤与打压,运气好点的还能掉到地方上或是南京养老喝茶,运气不好的就直接下了岗,许多被党争连累的大人们为了自己的前程,甚至会开始考虑努尔哈赤那及时投递过来的橄榄枝。
而这一切的乱像,都要从万历的第二个十年说起,万历二十一是个京察年,京察是明朝一种特有的制度,每六年一次,每一次京察不把上次的旧账在翻出来算上一遍就不算完。
那个谁谁谁上次趁着京察公报私仇,那个谁谁谁不是我们某某一党的必须下课。
总之,每次的京察年都必须闹腾的沸沸扬扬,不搞得鸡飞狗跳仿佛都不正常,京察年又称闹腾年,是个排除异己安插亲信的好机会。
万历二十一年的春天,朝廷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万历皇帝抛出了一颗炸弹,一道三王并封的议题,而当时的内阁首辅王锡爵对此事态度保持暧昧。
但众多不知王锡爵苦心的各部大人们,对于王首辅的态度极为的不满,纷纷把矛头对准了王首辅展开骂战,一时之间是唾沫星子横飞。
从最早的写奏折骂,逐渐发展到见面开骂,都后来更过分了,竟然上班时间不在自己的岗位待着,跑到了王首辅的办公室开骂,这就太过分了,朝堂那不是菜市场啊,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一场旷日持久,有备而来的骂战,绝对不是偶然的。
万历二十一年京察的主持者是吏部尚书孙鑨、左都御史李世达、吏部考功司郎中赵南星。
京察一开始孙鑨直接就拿自己的外甥吕允昌开刀,很有点大义灭亲的意思。
而赵南星也是如此,拿自己的亲家王三余开刀,这种做法的目的并不是他们真的铁面无私,打算将大义灭亲进行到底。
这一切只是用来给政敌施放一种强烈的信号,那就是老子疯了连自己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