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倒霉，那个租给他的人其实是个二房东，人跑了，结果房东回来，不认二房东和老周之间的合同，把门面收走了。”

他还冷笑了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合起伙来的，见老周好欺负，故意坑的他。”

说完叹了口气，“现在老周应该是在菜场周围，走到哪摆到哪，要是有人赶，就得往更远的地方摆。今天我正好看到他被往西边赶了。”

谢过了摊主，两人沿着他说的方向走了约莫5分钟，隔着马路，在一个居民小区门口的大树底下，看到了一个站立姿势稍显怪异的矮瘦大叔，正倚在一辆电瓶三轮车旁。

他光是站立着，左边肩膀耸着，身体也朝那边倾斜，右手一直收缩耷拉在身前。

正好有个路过的大妈要买藕，他拿藕、装藕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奇怪，像是费了很大力气，却不能做出一贯认知中肢体该有的行动轨迹。

等两人走到近前时，他正一边扳着藕一边和顾客说道：

“这个小的、瘪的我给你扳掉，保证你拿到最大最好的。”

等大妈买完，奚谦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语调平缓：“叔，你这还剩多少，我都要了。”

“你...你都要？还有三十多斤，你都要的话就150吧。”

目前菜市场上的藕零售价大概是8金一斤，这得益于中餐把很多原先极少用到的食材带火了，才进行了大面积的种植，拉高了价格，藕就是其中一种。

现在哪怕不会用中餐的调料，光是学着清炒藕片，也是很鲜甜的美味，与联邦的传统菜式口感完全不同，因此受到了欢迎。

但把它当做日常食材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老周卖藕卖得并不容易。

“叔，你怎么想到要卖藕的呢？”

奚谦益也帮着他一起打包，同时随口问道。

“我从小就生病了，走路都不会走，有人叫我去乞讨，但是我哥告诉我，我们有手有脚，就有本事赚钱，是他带着我卖藕赚钱的。”

可能更深的原因，比如他哥为什么会选择莲藕种植，那他就不知道或者很难理解了。

他只知道哥哥教给了他养活自己的本事。

后来又询问得知，他哥哥在城外承包了一个荷塘，每天凌晨采藕，考虑到老周行动不便，就不让他一起。

每天采完藕给老周送来，然后他去出摊卖，他哥则是回家睡到下午，然后准备食材，晚上和老婆一起在夜市摆小吃摊。卖了一天藕的老周夜里也会去帮忙。

他哥也有想过一直让老周跟着他们的小吃摊帮忙然后养着他，可毕竟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老周卖藕所得，会把大部分钱当做收藕的成本交给嫂子，这才消停不少的。

“叔，那明天我能跟着体验一天吗？从挖藕开始，然后给你搬过来卖，卖到中午，卖不掉的我就都收走。”

“哪有这样的，你干活，还让你出钱。”

老周听着不停地摇头。

“您不知道了吧，现在大城市年轻人就流行这种交钱干活的，花钱帮人喂羊的、花钱帮人挤牛奶的，都叫体验生活。”

奚谦益笑着给他解释道，顺便还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没关系的，我收了您的藕也不会亏的，我家就有饭店，好的话可以长期从您这买，我们加工后卖的价可赚不少。”

“那好吧。”

老周勉强答应了下来，给了他一个地址，最后还忐忑地提醒道：“我哥一般凌晨3点就开始打藕了，你看...”

“放心，我会准时到的。”

今天的这批藕，奚谦益装了一袋准备带回庄园以外，其他的全按照两节一袋，装好后送给了路人。

“哥，我也要去，刚刚你说跟着体验的时候就提了你自己，是担心我起不来，干不动活吗？”

回去的路上，三三一直不满地撅着嘴，埋怨着奚谦益不想带上她。

“怕你辛苦啊，要下泥潭，肯定会脏兮兮的，还都是体力活，你就别跟着了吧。

老周的事我想好了，莲藕下市之前，我都替附近的阡绛阁收了，之后让他给阡绛阁跑跑蔬菜收购或者在后厨帮帮忙，都可以。”

她也知道是为了自己考虑，但也不服输。

“我还是要去，累了我可以说，可以上岸，又不是非得逞强一直待在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