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爷孙俩面面相觑,如此反常的周玉着实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周玉换好尿布,直接爬上床睡了,杨华来到堂屋,重新换上碗筷,招呼朱家章吃饭。之前的闹剧仿佛在男人的意识中只是一个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胃口。
“杨华,你不管管?”朱家章朝周玉卧室的方向努努嘴。声音压低了许多。
杨华也压低声音,说:“爹,别说兰芝不在了,就算兰芝在,你大抵也是知道我们爷俩的日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我盘田地,你做家务。你也没舍得骂兰芝一句不是。小周来了后,田地她包揽了,家里的活计也包揽了,你我轻松的不是一点半点。”
朱家章沉默了,杨华说的似乎是对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世的时候,自己都没现在过的舒坦呢。
杨华接着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你怎么对小周的,其实我是知道的,我不说,是我念在兰芝的份上,也是尊重你是长辈,更不想让外人笑话咱家。”
“爹呀”杨华长叹一声:“如果我们不把你当回事,我杨华拍拍屁股爬起来带着小周走了,没有这一亩三分地,我们照样能活的,何必要忍受你一句又一句的【受白家当的】侮辱。”
都说心情不好容易醉,杨华似乎有些醉意了,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哽咽道:“你以为你骂我们,我们不走,不顶着你回嘴,是我们贪图你的田地,我们是不能走呀,我得对得起你,对得起兰芝,对得起村里等着看笑话的。爹呀,人家除了笑我两口子,还笑你呢。”
杨华闷了一口酒,略显醉意,朱家章若有所思。杨华还在自语,但已经听不清楚说什么了。朱家章默默的抿了一口酒,招呼杨波,示意他扶杨华进屋睡觉。杨波叫了杨华几声,正要去扶,杨华忽然抬头,眼神清明了许多,叫上杨波:“走,跟我出去搬大砖进来搭床,这几天就不过去了,在这边睡吧,”
杨波跟着杨华到屋外,来回搬了两三趟放到东边的墙角,又找了些拆了的床板,搭在砖头上,抱了备用的棉絮垫上,铺上蓝色的牡丹花床单,最后放上新弹的棉被,杨华怕他们冷,还加上自己当兵时候的军大衣盖在上面。摸了又摸按了又按,把枕头放上方才回到堂屋。
“爹,晚上带着杨波睡那里吧。”杨华指指刚铺好的床铺,朱家章点点头,神情有些感伤,又有些悲凉。朱家章指指杨华,哑声说:“你去睡,去睡。”杨华看看桌面,想收拾。朱家章拦住他,摆摆手,让他去睡。杨华只当他还要吃,就顺从道:“好,我去睡一会,等下起来接天地。”这边的习俗,年夜饭后要守岁,守到半夜十二点后,就要开始煮新的菜饭放到供桌前,点上香烛,燃放鞭炮,以示来年红红火火。
杨华进了里屋,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周玉缩了缩身子,杨华盖好被子,轻声道:“小周,我自幼没有母亲,中年又丧妻,我这上半生不顺遂,下半生还未知,我知道你受委屈,但凡我没有点良心,这样的家说不要就不要,可是,我对不起良心呀,我只能先对不起你了,如果你也不体谅我,我只怕没活路了。”
周玉想,你没活路了就要逼的我没活路吗,正要回怼他几句,就听到他均匀的鼾声,周玉想了想,算了,说太多的口水话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