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下去……”岁九思看下面的人一眼，属下立即躬身，“属下告退。”

人走了，书房里只剩下岁九思一个人，他手指抚摸着梨花木的椅子，心里琢磨着。不管那线索是否故意，这魏家小姐从贡院边经过或可能是真的，那么她极有可能看到一些什么。官宦人家的小姐，养尊处优，却又容易骄纵，他实在没时间看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也懒得周旋。不若让她在狱里待上一个时辰，熬一熬性子。人听话乖巧了，审问的时候，再吓一吓，或许还有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虽则这样想着，他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大人……我们在贡院失火处搜查，发现只有一坛徽记的酒水，徽记老板已经带回来问话，昨日科技登第，他家的寻常黄酒有一百坛，放在路边，只要路过的都能拿取。范围太大。那火折子也是寻常店里最便宜的。贡院外墙还发现一个脚印，经比对应是个身高八尺的青年男子……”搜查贡院的人回来禀报道。

“落榜学子，醉酒闹事……”岁九思敲着桌子，抬头道，“去查那些落榜的外地学子，昨夜没有出城的，盘缠少得可怜的……”

“是，属下这就去……”侍卫道。

“等等……”事情紧急，岁九思也懒得等，直接道，“去青云馆要学子名录……外地的学子没钱住店，都会去那里……”

“那里是明相的地方……”下属道，“若是青云馆的学子，明相大人会不会……”

“上阳明氏怎么会跟寒门为伍……”岁九思耐着性子道，“明相或许巴不得甩脱这盆污水……况且放榜后落榜的学子早就被赶出去了，与青云馆有何干系……”

“是，属下这就前去……”

“统领……”身边人站在门口提醒道，“那魏家小姐还在狱中……武安侯那边派人来问了……”

武安侯素有军功，近几年也是殿前宠臣，如今这么快就有了线索，总不能到时候案子查清了，把人得罪了，“跟他们说，只是例行问询，一个时辰后就会放人……请来人在前厅等候……”

“是……”

“跟他们说，魏小姐是御史千金，不会用刑，请他们放心……”

此时内狱之中，魏瑶坐在阴湿的草杆上，双手捂着耳朵，然而，那犯人的惨叫声还是不断传入耳中。内卫司就如同锦衣卫，隶属帝王，只要结果不看过程，他们问话不会温言细语，只有雷霆手段。

“宿主大人……”系统贱嗖嗖地冒出来。

“别想……”魏瑶放下胳膊，耳边又传来瘆人的声音，她赶紧又缩成一团。

以往小世界里，到了虐身的环节，系统都会帮她屏蔽五感，等到事后恢复了，再让她恢复感觉。毕竟是给位面打工，总也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福利。

但是，这样的结果就是，系统会暂时拥有身体的掌控权。请神容易送神难，魏瑶知道系统的心思，若是自己点头，怕是一个月后自己就坐在沈行白的花轿里了。

以往那些不愿意走剧本的配角，都是被系统强行控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本不愿意的事情，清醒过来后又无处辩驳，最终成为傀儡。

正想着，监狱的门突然打开，侍卫抬手一礼，“魏小姐，我们大人有请。”

魏瑶跟着侍卫走到长廊尽头的问询室里，说是问询室，却是个空旷的地方，墙上摆满了各种沾血的刑具。火炉还刺拉拉地跳着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魏瑶双唇紧闭，眼睛垂在地上，侧身站在其中。

岁九思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金鳞鞭，看着眼前瑟缩的年轻女人。她的皮肤细腻光滑，身量纤瘦，他消息灵通，自然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仙乐坊令人一掷千金，却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凌波仙子。这样性情通透如水的女子，若是为自己所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样想着，岁九思反倒有了一些兴致，想要多说几句话。

“魏小姐，今日岁某请你来，也只是例行问询，有百姓称昨夜贡院失火的时候，曾在附近看见过你的身影……不知昨夜魏小姐在何处……”

“我……”魏瑶刚开口，声带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前世她曾被人当做药引养了很多年，后来还被下蛊变成了药人。寻常不杀人的时候，就会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此时黑漆漆，阴恻恻的监牢，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我那日被人群冲散了，出来的时候天黑，一时有些迷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贡院附近……”魏瑶转头看向岁九思，眼角挂着眼泪，“我听到了贡院失火，也看到有衙役灭火，只是小女子身单力薄，故而只是经过……没能上前帮忙……”

眼前的女孩目光楚楚可怜，言语间极为配合。贡院失火，系为人为，她既没有作案能力，也没有作案动机，“既如此，当日经过贡院，魏小姐可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没有？”

“可疑……”魏瑶低着头，仔细想了想，突然抬头道，“大人，我这几日常常觉得有人跟踪……但转过头又什么都没发现……大人……莫不是真的有人尾随，是那人烧了贡院……”

岁九思额头青筋一挑，他自然知道尾随的人出自何方，小娘子之间的拈酸吃醋罢了。那仆从是明相千金派来的，提供贡院失火线索的也是他，如今不能说破，只能随口应道，“既如此，我的话问完了，让魏小姐受了惊吓，岁某改日登门赔罪……”

“大人奉公办案，并无逾矩，多谢大人还魏瑶清白……”魏瑶俯身一礼。

“送魏小姐去前厅……”正说着，属下来报，“大人，人犯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