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在船头站立了很久,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另一边船头那个手执鱼竿却心思全然不在钓鱼的白发老翁。
老翁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会有人过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
两个老人就这样相互沉默了有一段时间,仿佛在试探,又或者都在等待,这时,只见钓鱼的老翁突然手中一紧,原本平静似水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喜悦的的神情,哈哈大笑地说道:“等了好久,终于有条大鱼上钩了!”
说罢,用力将手中晃动不停的鱼竿向上一挥,极为老练地将上钩的大鱼从湖水中提将上来,等那鱼儿跃出水面的那一刻,老人险些惊掉了下巴,他是实在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池子里,竟然也有怎样体型的鱼儿,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是一条身长三尺有余的银白锦鲤。
“不远万里,只身来此间垂钓,阁下果真是好雅兴啊!”另一侧船头的老者仍旧面无表情的说。
“人生海海,山野无趣,江湖故人,甚是想念,只好委身来这人间走一趟了。我以为你早已置身江湖之外,不理这世间纷繁俗事了,没想到还真在这里遇见你了。怎么?不去那边看一看!”老翁一边着急地收拾着船上活蹦乱跳的银白锦鲤,一边语气平淡地对老人说。
“如果连那些人都应付不来,那他们也就不配执掌那两把剑了。”老者摇了摇头,心里很明白一切因果皆由天定,很多事即使明知道结果却也由不得他了。
“哦,你倒是挺自信的,但是只凭两把剑就想挡得住十三个大宗门的怒火?不觉得多少有点天真了吗?”老翁反问说。
“挡得住怎样?挡不住又怎么样,被毁灭吗?”老者冷冷地说。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总要失去些什么东西的。”老翁笑了笑轻捋着胡子说。
“这就是你一直守在这里的理由?”老者冷笑道。
“我只是想来尝一尝这沁心池中的鱼是什么样的滋味,毕竟从来没吃过,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直就是这么个习惯。”老翁笑着说。“不过已经这个时间了,想必那边的事情也结束了,鱼呢,也钓到了,还不小,你来了,我就该走了。”老翁接着说道。
“走?我若执意要留你呢?”老者狠狠地盯着他说。
“你要留我就不会等到现在,还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了。”老翁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鱼说。
老者听他说完,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暗暗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冷笑了一声说:“回去告诉长生殿的那些老家伙,找时间我会亲自去拜访的。”
说完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船头,只留下拿着鱼竿的老翁一人微笑着打量着鱼篓里还在活蹦乱跳的鱼。
老者走后,原本略微紧蹙着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紧紧握着鱼竿的手也开始缓缓地松了开来,喉咙已经多少显得有一些干涩,就在他想要拿起水壶喝一口润一润嗓子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额头上都渗出了一粒粒冷冷的汗珠。
老翁轻轻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随后也消失在了平静的池水之中,只留下那一叶没有人的小船在江心任意流动。
老者自船头消失之后,趁着夜色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山门前那颗老榆树下的石头上,此时的守卫们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及他,毕竟和马上要从山上下来的那些人相比,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老头子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山羊倒也是一直很是乖巧,即使老人离开了有些时间,它倒也没有到处乱跑,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一直吃个不定,羊粪蛋蛋子倒是撒了一堆,显得多少有点不那么雅观,老人并没有嫌弃,安然坐在一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趴在地上还在不停吃着草的山羊,一脸担忧却又无奈地看着远方朝向恶神谷的方向。
口中轻轻地兀自呢喃说:“但愿经历了这一次磨难,你真的能够找到属于自己心中的道,然后拼命去推开那扇门吧。不要过分抱怨,孩子,命运早已经给出了答案,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当老者以一种极为深沉却又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时候,在天鸾台上遭受到了极大挫败的天下诸士终于也来到了山门前,无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终于还是实现了他们的目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
尽管那人和幽凤阁之间看似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很多事也不是此刻能去追究的了,否则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再去和执掌朱雀剑的陆知仪拼上一场,怎么说都是嫌弃怎么命长了,况且如今人家也已经下了命令不再追究,后面的事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否则事情要是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后果必然是不可控制的。
他们,终究是要在这里打算结束此行的旅程了,一切,也应该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