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非凡,在宁和待了近二十年,不说人品如何,单凭工作经历,不功不过,挑不出错,也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医院上层私心是想让江宁川当这个主任,但例会上杨非凡却搬出资历不足那一套来,话虽然都不在理,却依旧能把人噎个半死。不过人家多少算是老员工,也不好当众驳了面子,职称的事情便这么不尴不尬地过去了。
见江宁川不说话,副主任便认为他又是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忍不住劝他:“我知道你不看重这些,但主人毕竟和主治医师不一样,能查看更多资料参与更多实验,该争取还是要争取。”
这句话说完江宁川才终于有了反应,他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沉吟片刻,说:“知道了,回去就准备材料。”
“行,你有心准备我就放心了。”副院长终于松了口气,见江宁川转身离开,又想起了一件事,把人喊住,“你爸给我打过电话了,问了你最近怎么样,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自己知道,不过父子血脉亲,你也和他联系联系,关系用不着那么僵。”
江宁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副院长突觉怅然,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来。
凤毛麟角的人物早早就上了高台,凡夫俗子终其一生都在尘埃里碌碌无为,自己这种不上不下的人,也只是在岁月里蹉跎。
姜俞好不容易把老太太逗得笑了出来,准备把杯子里冷却了的水倒掉,起身的时候却觉得心脏蓦然一痛,好在那种感觉只停留了一瞬,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医院外面,一辆私家车牢牢停稳,钟末从驾驶座出来,细心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位步履还有些蹒跚的老太太跟在钟末身后,看起来很是紧张。
老太太攥紧手中的提包,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她的目光在医院里细细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她问走在前面的儿子,语气里带着一个母亲不应有的谨慎和小心,“小俞真的在这里吗,他还愿意来见我吗?”
江宁川回办公室的时候姜俞正在和老太太讲他七岁换牙时被姜宛女士硬生生拔下一颗门牙的惨痛经历,全然没注意到后面多出一个人来。
老太太被逗得直笑,又注意到倚在门边的江宁川,抬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姜俞这才发现江老师已经回来了,忙止住了话头冲他笑。
江宁川满意地在小实习生头顶拍了一下,说:“张嘴。”
姜俞对江宁川似乎没有一点防备,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张着嘴含糊问:“干嘛?”
江宁川倒也没想到小实习生这么乖,竟然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憋着笑一本正经道:“我看看牙齿长歪了没。”
这话让姜俞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明白刚才江老师不过是在开玩笑。
见小实习生脸色突变,江宁川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糖来塞到人家手心,怕人生气似的,说:“牙还挺整齐,奖励一颗糖。”
“你太欺负人了!”姜俞佯装镇定地吼了一句,江老师刚才近乎温柔的声线让他心跳加速,脸虽然没有变得更红,但掌心灼热的温度几乎可以将手中的糖给融化。
他悄悄把那颗糖攥紧了些,再放进上衣口袋,默不作声擦了擦手心的汗。
给老太太检查过后,江宁川也得出个是心病的结论,倒也和姜俞说的差不多。他给老太太开了些去火的药,让姜俞去取了,又意外得知小实习生居然还会把脉。
这可稀奇。
等到老太太走后,江宁川好奇地盯着小实习生看了一会儿,在姜俞脸红之前,开口道:“你大学学的究竟是什么,怎么把脉你也会呢?”
看着江老师眼里毫不掩饰的惊喜,姜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报了个中医班,还经常去其他系蹭课,学了点皮毛。”
何止是皮毛,当初跟着学中医的朋友去蹭课时,老教授随堂提问刚好问到姜俞,当场就想去系里把人挖过来。
看着小实习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窃喜,江宁川唇角一弯,道:“继续努力。”
副院长提到的事情江宁川这次算是放在了心里,他把整理过的手术记录和另外一沓文件放到姜俞手中,说:“去把这份申请交给路主任签字。”
“好。”
文件装在塑封袋里,依稀可以看到“届选”俩字,姜俞小心护着手中的东西,没做他想。
刚走到门诊大厅,姜俞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发现于棠正蹲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