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谢我,又不是我给你做的手术。”
于棠笑了笑,知道姜俞话里的意思,她浅浅的笑容显出几分温柔来,和平时闹腾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的小姐姐,可活泼可温柔,可就是一点都不动心。
姜俞突然叹了口气,像是不甘,“要是能和小棠姐这样的女孩子谈恋爱就好了。”
于棠蓦地抱紧胸前的小被子,“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打我主意我有男朋友了。”
姜俞:“你放心。”
宁和的另一个病房内,钟家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苍老了,他那双鹰隼一般的眸子死死盯住坐在床边的两人。
他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钟末身边的老太,指着那个与他共同生活大半辈子的女人,气喘吁吁地命令道:“你你去找钟俞,你去找他,
让他来见我,你让他来,他是我们钟家的孩子,他只能是我们钟家的孩子。”
说话实在是费尽,钟家靖没说完一个句子便要停下休息好长一段时间,老太太一直安静着等他说完。
老太太这辈子低眉顺目惯了,说话时眼睛向下,声音也极低,她说:“你这是何苦呢,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还不够吗?”
“你放屁。”钟家靖说完这句又呼哧呼哧喘了起来,老太太忙坐过去帮他顺气,没成想却挨了一下。
输液架狠狠砸在后背,很疼,老太太身体抽搐了一下,却咬着牙,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她从来都是极要面子的人,打碎牙习惯性地往肚里吞,这么些年过来,也已经不会再抱怨了。
冷眼旁观的钟末将老太太拉到一旁,“你够了没,我妈来是为了送你最后一程,不是来让你出气的。”
“好啊,好啊,你们,你们都合着伙来欺负我这个半死的人。”钟家靖想把手指戳到儿子脸上,然而没有了抬起手臂的力气,只能半靠着,说出这种无力的话。
老太太眼睛动了动,看向病床那人的目光里饱含怜悯,她说:“我会去见小俞,也会让他来见你。”
从于棠病房回来后姜俞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江宁川喊他好多声都没听到,只顾着做自己手上的事情,时不时还瞧两眼手机,像是在等什么消息一样。
被多次忽视的江宁川心里一直憋着不爽,一直觉得是上午自己说错什么被小实习生给针对了。
小实习生刚来那会儿可是说什么就做什么,肯定是自己脾气太好了,不然这才几天啊人怎么就恃宠而骄了。
姜俞可不知道江宁川在脑补什么东西,满脑子都是刚从病房出来看到的画面。
要不是钟末站在旁边,他绝对认不出眼前那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是当年那个总把自己护在怀里的奶奶。
离开家那年奶奶才四十多,满头洋气的小卷发,爷爷出差的时候还跟着小区里的小老太太们一起出去练练舞,她怎么就已经开始佝偻着背了。
老太太一看到姜俞就开始流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心肝儿宝贝地喊,姜俞觉得心里头一抽一抽地疼。
离开家这么多年,在那些噩梦里唯一能带来安慰的,是奶奶的怀抱和温暖的手掌,现在那怀抱干干瘦瘦的,瘦得骨节分明的手在抹眼泪。
姜俞冲过去将老太太一把搂住,觉得这样的重逢简直能要了他的命,这才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呀。
转眼就要到下班时间,姜俞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唇角都不自觉勾了勾。
姜俞笑的时候抿着嘴,湿润的双唇抿在一块儿,原本就突出的唇珠显得更加饱满了,像是苍翠欲滴的珊瑚珠子似的。
盯着兀自欣喜的小实习生瞧了一会儿,江宁川心里很不是滋味,两人冷战了将近一天,合着只有自己在考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这小白眼狼倒是高兴得很。
江宁川轻轻“啧”了一声,坐那儿也不说话,只等着小实习生喊自己一块儿回家。
没想到小实习生脱了白大褂挂好,说:“您先回家,我有点事儿。”眼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笑,看起来开心极了。
又是走神又是盯着手机,这会儿还这么兴奋,感情是约了人呢。
江宁川虽说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但是这会儿也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合着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你心里倒是在和别人彩排。
这么想着,江老师心里泛起一股酸意来,看都没看姜俞一眼,冷漠地“哦”了一声便拿上钥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