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嚏打便打了,可情感一旦破堤,便是覆水难收,再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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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那扇门前。
门框上有旧时量身高留下的长长短短的铅笔印,显然是被擦过,已然模糊不清,但经年累月,分子扩散,那些笔划早已深入木质,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铁丝加黄铜锁的配置看上去那么简陋、粗糙,与装修一新的公寓格格不入,更像是一场暴怒后的产物。
那铜头上生了些许锈斑,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样一把锁,其含义几乎无需再猜测——念也好,恨也罢,裘力都是想要封存掉那些哀伤的记忆。
邱朗朗额头抵住木门,心情无法抑制地向更低落处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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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不会忘记,最后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五日,高考出分的日子。
裘力的最终成绩比他自己预估的还要高出十几分。他们都很开心,跑到西胜首家旋转餐厅去庆祝。
红酒只是助兴,两人喝得都不多。他们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敲定了首选院校和专业。
裘浅山看着弟弟,甚至感到些许久违的轻松。
力离家求学会遇见新的朋友,开启新人生,他也终于无需再刻意躲藏。
那晚回到家,裘力很粘人,像是回到刚刚伤了眼睛那阵。冲了澡就赖在他房间里,有说不完的话,逼着裘浅山不许看别处,只能看着他的嘴,“听”他说话。
他手里捏着小相机,时不时拍段视频。
台灯的光很弱,裘力的唇不停在动,时而笑一下,时而抿紧做出生气的样子。忽然,他一把将裘浅山勒住,说山哥你为什么总不在家,说总是很想他,又说不想去北京了,说时时刻刻都想能看到哥哥。
裘浅山读着每一个字,想到存储卡里看到的那些相片,在昏暗的光里阵阵眩晕,仿佛每眨一下眼,力就离他更近。
然而,就在即将迷醉沉沦的刹那,清明顿至!
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场慌乱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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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深深埋进掌心,邱朗朗滑跪在地,不堪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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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前半程,邱朗朗难过到想彻底放弃,想离开这个伤心地。
到后半夜,他赤脚徘徊于丛丛绿叶间,一步又一步,给自己打气。
他曾经在佛祖面前承诺过:不再怯懦,不问结局。他已经抛弃过裘力一次,而这一世,绝不可以。
邱朗朗在门锁上摩挲片刻,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不管裘力心里是抗拒还是想逃避,他自己必须要更坚定、更主动、更努力!
他得想办法挤走裘力心里那些蒙尘的、低迷的、混乱又悲伤的记忆。
他一定可以用鲜活的、积极的、蓬勃又美好的生活琐细,重新填满裘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