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女子看出了沈夫子的为难,便未再追问,也不曾多想:“无妨,既然是沈夫子的秘密,便不必勉强了。”
话题戛然而止,正当二人默然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惊呼:
“夫子!不好啦!女混子给学堂修理漏雨的大洞时,从屋顶上滚下来了!”
不待白衫女子反应过来,却见沈夫子骤然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匆跑去……
乐少言从昏睡中醒来时,入眼即是一张心心念念的精美容颜,再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屋内熟悉的布置让她认出了这是沈夫子的房间。
“沈夫子……?”
听见乐少言虚弱的呢喃,沈夫子连忙放下手中端着的汤药上前查看,抬手放于乐少言额上,在确认温度已经降下后这才松了口气。
“小言,你不要命了吗!明明中了风寒还逞什么强修什么屋顶?!”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后,沈夫子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愤怒,向来温温和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不小的怒意。
乐少言自知理亏,只得讪笑,如实交代道:“可是学堂的院长说只有我帮忙修好屋顶才准许我见沈夫子。”
沈夫子当然知道乐少言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同时也知道无论再怎么多说这女混子也不会改的,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扶乐少言坐起身来后,将汤药端至女混子面前,道:“行了,现在我这人你也见到了,快把药喝了。”
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还极其难闻的汤药,乐少言的小脸直接皱成了一团,很快又立即收回嫌弃的表情,抬头眼巴巴望着沈夫子,试图转移话题:“夫子你看啊,最近阴雨绵绵还打雷,多吓人的天气呀,我这人胆子小,还有伤在身,可照顾不好自己,所以,不知夫子愿不愿意让我在这多住几天?我也好想多陪陪夫子,嗯,绝对不是贪恋美色,只是想多陪陪夫子!”
“想陪我?”
“嗯嗯嗯!”
“行,那先把药喝了,我怕你把风寒传染给我。”
没想到自己挖的坑到头来还得自己跳,乐少言简直欲哭无泪,只能苦着小脸把汤药硬灌入肚中。
“小言之前不是总说想来这院中住吗?”沈夫子接过已经能看到底的碗,将其放回了桌上后,并未立即再看向乐少言,反而是借着那只碗,让目光得以不露声色地避开了那人一贯直白率真的视线,继而又说道,“现在我可以答应你,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乐少言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刚才还因为喝药苦不堪言的女混子瞬间笑的跟花开似的。
“当然是真的,我准备进京赶考,或许…以后就不会回伍仁村了,这院子,便留给你吧。”沈夫子温柔笑着,再回首望向乐少言时,眸中多了几分不舍,以及一些微不可察的眷念,再次将手轻轻贴在了乐少言的额上,帮女混子躺了回去后,俯身在其耳畔轻言细语地嘱咐道,“院子都给你了,你可要答应我,往后照顾好自己…喝了药,就再睡会吧…”
乐少言本来还想说自己不困,更想问问为什么沈夫子的决定来的这么突然,可不知为何在被沈夫子扶着躺下之后头脑便开始越发沉重,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直至最后完全失去意识前,女混子总算是想明白了,是刚才喝的那药有问题……
乐少言熟睡后,沈夫子这才转身看向置于屋内另一角的屏风,白衫女子不知何时已然从屏风后走出。
“姑娘的药可真厉害……也算是让姑娘亲自见识了一番这小滑头为了美色费尽心思的样子吧,虽然滑稽,但也很可爱,不是么?”沈夫子忍不住说笑打趣,转而却又沉下面色,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担忧,“美色当前立马就没了戒心,也不知以后会不会被谁用美色就给轻易拐骗去,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家伙……”
“既然放心不下,沈夫子又为何要走?”
“原本留在伍仁村,本就是为了报恩和养伤,如今恩情已还,身体伤势痊愈,自然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可沈夫子似乎很在意乐少侠……”
“…仅我在意…又有什么用呢…”
白衫女子读不懂沈夫子的话,也不能理解为何沈夫子会突然如此感伤,于是只能陷入沉默,不再开口打扰。
“让姑娘见笑了,我的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聊聊姑娘吧。”不过瞬息,沈夫子已然收回了黯然的神色,转而笑道,“姑娘考虑的如何了?县令大人可是一直很期待姑娘的决定。”
白衫女子点点头:“嗯,我准备留下来。”
“是为了…小言?”沈夫子垂眸,像是瞥了一眼乐少言,随后再次看向白衫女子时,眸中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白衫女子并未察觉沈夫子的变化,只是淡然一笑:“无他,同沈夫子一样罢了,曾受恩于乐少侠,来此报恩。”
“县令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话到此处,沈夫子忽然顿了顿,随即一笑,道:“说起来,若只是报恩的话,姑娘可千万要莫要忘了,伍仁村的小女混子好‘美人’,所好从来都是‘美’,而非‘人’。”
闻言,白衫女子虽不解其意,但仍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自此,沈夫子便未再多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