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篱笆环绕,翠绿的藤蔓顺着木架攀爬。
小小的菜园前,祁有墨和老段相对而坐,桌子上热茶的白气蒸腾。
“此方天地崩溃在即,逸散出的源炁已经影响到了外界,产生异象——先生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祁有墨双手轻抚茶杯,脸上的神色难得严肃。
“祁姑娘说笑了,老夫一个代罪之身,能做什么?”
老段笑着摇摇头,捧起热茶轻轻喝了一口。
“况且,虽然源炁逸散,但只要阵法的核心还在,大阵就不会散。”
“先生指的核心,是那只狐妖吧?”
祁有墨微微垂下眼帘,凝视着茶杯表面上下沉浮的茶叶:
“以九尾狐血脉为活祭,将其身上的所有气运,全部转化为调和大阵运转的源炁。”
“只要它一朝没有悟道踏入修行,就一日不可能打破这道约束。”
“可若是它没有气运,又该如何悟道呢?”
祁有墨抬起头,凝视着对面的老段,目光意味深长。
“死循环。此方世界,已成为困死他的牢笼。”
“先生是觉得万无一失,所以才如此平静吧?”
“小姑娘,你戾气太重了。”
却见老段笑着摇摇头,看向了前方的那片菜园,淡淡地开口说道:
“事实如此。当初把他作为阵眼的,也并不是我。”
“何况,就算大阵真的破了又如何?无非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我还活着,老朽本来就是捡回一条命,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回本了。”
“就算把这条命还给他们,又如何?当年即是老夫断了云梦剑泽未来百年的繁荣昌盛,如今,授首而已,有何不可?”
祁有墨陷入了沉默。
她进入定远城,除了因天地异象,要探查定远城内部发生了什么之外,
最主要的原因,是有传言说,千年前云梦剑泽叱咤天下的“段仙人”,还活着。
在那个时代,他曾是宗门同辈内,最耀眼的天之骄子:
一人一剑,青衫折扇,天下任其遨游。
而百年后,当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他义无反顾地退居幕后。
紧接着,教出了被称为“第一剑仙”,从云梦剑泽成立以来,最有可能问道青山的天才——
令狐月。
三岁悟道,踏入修行九品;
六岁冲破人关,晋升六品顺境;
直至十七岁,已然半步一品问道圣人。
在令狐月的映衬下,纵然这一代年轻人里有再多的天骄,在他面前全部都黯然失色。
云梦剑泽内部,更是将所有的资源都倾斜给了他,被世人戏称为人才凋敝,除令狐外再无第二人;
然而,一个一骑绝尘的令狐月,一人一剑,便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在十八岁那一年,他去了一趟北方妖国,以寻求心境的突破;
就当众人都以为当令狐月回来后,将要问道青山,向长天开辟仙途之时——
他的师父段言礼在其归来的路上,将其截杀。
世人都道,段言礼嫉其弟子倾世之才,已成心魔;为了避免修为一退千里,这才对其出手,以明道心。
云梦剑泽震怒,举全宗之力追杀段言礼,誓要将其斩于剑下!
最终决战,就在大胤王朝边境,与北方妖国交界处,一个唤作定远城的地方。
从那以后,世人都道段仙人已死;云梦剑泽也因为此事,一落千丈,衰落百年。
而为了避嫌,决战之地就交由青云道盟来看管。
这千年来,偶尔会传出“段仙人”未死的谣言。
然而就如一个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深潭,没有溅起多少水花,便再度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