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修然站在李府院中帮女子洗着头发。
他帮着把李梦真的头发拧干,抬头看着始终局促不安的李长岳,笑问道:“怎么,李伯伯,不认识我了?”
李长岳轻声苦笑道:“世子殿下,真儿向来不谙人情世故,这会儿又让殿下如此大费周折,实在不成体统,殿下该打骂的时候不用手软。”
“我可不舍得打骂真真,我不知道别人娶妻是怎么个法子,反正我们赢家一向没有把女子藏在家里的规矩,小时候你是见过我娘亲的,赢阙敢吗。”
李长岳爽朗大笑道“真儿怎么能和王妃相比?”
赢修然抬起袖口胡乱擦了把脸,问道:“李伯伯你要不说些以前的事情,赢阙对赢家的往事总是闭口不谈。”
李长岳点了点头,怔怔出神了片刻,大概是在追忆往昔,一旦沉浸其中便不可自拔,上了岁月的老人大多如此,回忆往事一如翻开一本泛黄老书,读那些个老旧故事。
李长岳坐在台阶上望向空落落的院子,开始说那几场让赢家铁骑跌倒后几乎再也没能爬起来的血腥战事,当年那些让赢承吃足苦头的战场对手,如今都已无人问津,正史上大多也未有些许笔墨,赢家铁骑是赢修然的曾祖父赢承创立的,当时人族的两位藩镇将领,联手给赢承下套,李长岳说那是一场短兵相接的小巷雨战,赢承当时不过是一员校尉,带着麾下六百精锐入城,结果对上了三千步卒,最后逃出城的只有赢承在内的四十六人,这不算什么,那两名藩将最后还把赢家士卒的首级当作叛军,上报朝廷领取军功,朝廷允之。后来赢夔钰世袭罔替湛王,不到半月就带着赢家铁骑南下踏平了这两座藩镇。”
赢修然听得入神,李长岳顿了顿声音,“赢家已经连续三代湛王了……”
“其实我这次之所以在京城大开杀戒不仅仅是为了替李家讨一个公道,更多的是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做铺垫。”
“殿下说的难道是……?”
赢修然缓缓说道:“我会叮嘱骆至帮你看着点,我走后李家不用害怕遭到报复,大不了到时候我再跟赵乾说几句,我就不信赵乾敢真的撕破脸面报复你们李家,这次进京,我会替我赢家向赵乾讨一个世袭罔替,赢阙没能做到的事,我赢修然来做。”
李长岳一听到他这么说,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激动和喜悦。
世袭分为世袭罔替和世袭,后者是指世袭有次数限制,世袭是承袭者能够承袭父辈爵位封号俸禄以及封地,按照人族皇室的《赵氏祖训》,承袭者每次继承时,只能承袭比被承袭人原有爵位低一级的爵位。
而罔替就不同了,罔替指的是不更替不废除,届时不仅赢修然能够成为第四位湛王,日后赢修然的后代也会是湛王。
寻常藩王后代只能递降世袭,比如关宁王赵忱的儿子,正常情况下只能承袭郡王的爵位,而一旦人族朝廷承认赢修然的世袭罔替,那赢修然就依旧是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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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修然走入皇城,城门的孔洞显得有些昏暗,走出以后便是温煦阳光,赢修然微微眯眼遥望那座皇宫大殿。
身侧两旁的御林军齐齐跪地。
皇宫里的太监如临大敌,扯着嗓子吼道:“湛王世子赢修然上殿!”
赢修然顺着台阶走上去,又停下脚步回望城门一眼,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惬意笑容,自言自语道:“赢阙,我回来了,能不能来看我一眼,看看你儿子如今多威风,以前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的算清,严家和孙家都已经没了,当年落井下石的世家也死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