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间,忽闻院外传来一两声响动,她自天外回神,顿觉自己方才的想法荒唐,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声音越来越近,已能听出是那个小侍卫流风的嗓音在寻人,祝筝生怕待会儿让人看见太傅大人从自己的院子出去,毫不掩饰逐客之意。
“大人,外面在找您呢。”
好在太傅大人善解人意,并未再继续难为她。
容衍缓缓直起身,目光在祝筝脸上顿了片刻,终于抬脚往外走去。
行到院门口时,又忽然停住了步子。
“明日我便要离京。”容衍转回半个身子,暮光勾勒出他半个侧脸。
“秋猎场见。”
*
自太傅大人来过祝府后,祝老夫人借题发挥,四处走动,府中难得热闹了一阵子。
在无人提及的事项中,只有祝筝记得温泊秋失约了。
自从那日梨园一别,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祝筝没顾得上打听,这几日她在操心另一件事。
自从重活过来,她就再没睡过安生觉,梦里总是乱糟糟的,吵得她脑子疼。
凌晨时,门上被敲了一声,鸣翠的声音响起,“小姐,三小姐出门了。”
祝筝应了一声,“知道了。”
自从宫宴回来,阿姐一连三四日都不在府上,总是日出前就出府,日落后才回来。
回来后神情总是恍惚的很,与她说话也心不在焉。
所以祝筝昨日睡下时,连衣服都没脱,听见动静翻身就下了床。
她大踏步地往外追,很快就瞧见前面熟悉的身影打着一盏青皮灯笼,纤细的背影在晨雾中显得孤零零的。
不敢跟的太近,祝筝连灯笼也没敢打。
京城尚未鸡鸣,夜色仍黑黢黢的,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们姊妹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祝筝认出街边熟悉的街景,她们似乎已经走到了通往花柳巷子那条路。
巷口的祝清忽然停住脚步,似有所感一般,回身往后望了望。
祝筝反应机灵,猫身躲进了巷子口的石狮子背后。
四周静的吓人。
天边开始出现亮色,但祝清站的地方一丝光也没有。
半晌,她回过身,单薄的肩膀耷着,站在雾气蒙蒙的深巷之前,仿佛整个身影都要被黑暗吞噬。
祝筝牢牢盯着那道背影,恨不得冲上去拉住阿姐,别让她进去。
可她没敢上前,她想起在府中每次旁敲侧击时,祝清那难言于口的神情,只好硬生生按下了念头。
这么多年,她们两姊妹一向毫无隐瞒,更不会诓骗对方。
可如今,她有了不敢提起的秘密,阿姐也有了难言之隐。
祝清停了好一会儿,才又迈开步子缓缓地往巷子深处走。
走到一栋玉栏朱楣的三层雕楼前,她拾阶而上,行至画着猛虎出山的朱花门前,弯腰将灯笼熄灭。
门打开了一条窄缝,祝清似有犹豫,步子停在门边,那窄缝中好像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青色的裙摆像被怪物吞吃入腹,彻底消失在门口处。
祝筝几乎是立刻便从暗处奔了出来,三步作两步地冲到了大门前。
可惜已经来不及。
窄缝已然合的严严实实,她使力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贴着朱门,祝筝颓然滑坐在地,她仰起头看了一眼,眼眸冷冷沉了下去。
门楣的牌匾上,三个大字艳光流动。
“金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