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淡定道:“如今金光瑶逃脱,诸事繁杂,薛洋挑这个时候报复莲花坞,就是为了给我和蓝湛造成麻烦,让我们顾此失彼,所以我们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自乱阵脚。”
江枫眠沉声道:“阿羡,你待如何做?”
魏无羡道:“江叔叔,如今您就和江澄守住莲花坞即可,防止薛洋失心疯再回头报复。明天一早我和蓝湛就赶回云深不知处,和兄长商议攻打岐山一事,先灭了金光瑶,让薛洋彻底失去依附,至于薛洋……”
“我们虽然暂时无法找到他,但是有晓星尘和宋子琛,薛洋一定逃脱不了。”
江澄有些不服气:“你就那么相信他们两个?”
“我信!”魏无羡笃定道:“江澄,你也应该相信!如果不是晓星尘,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江澄刚想辩解,却又生生忍住。
“不错!”蓝忘机沉声道:“江宗主,正如魏婴所言,薛洋固然可恶,但是金光瑶更危险。”
江澄不屑道:“一个金光瑶而已,有何可惧?怕了他不成?”
魏无羡哼道:“有何可惧?!江澄,此人能一举杀了温若寒,又几乎灭了清河不净世,你跟我说他有何可惧?你以为光有至高无上的修为才可怕吗?金光瑶修为不高,可是竟然让薛洋和苏涉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又使用阴诡手段轻而易举的坐上兰陵金氏掌门人的位置,还差点当上了仙督,你跟我说他有何可惧?”
江澄紧紧抿着嘴,一脸忿忿。
魏无羡不再理他,转头道:“江叔叔,我和蓝湛明天一早就赶回云深不知处,您只管守好莲花坞。攻打岐山,有我和蓝湛即可。哼!金光瑶虽然手段阴狠,但也是穷途末路,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给他机会。”
江枫眠一脸凝重。
江澄却是忽然道:“一早即回?你不是不到未时不起吗?”
魏无羡道:“我和蓝湛来的时候,叔父交代处理完莲花坞的事情,需第一时间赶回,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江澄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倒是很听话,在莲花坞可是从没见你如此听话!”
魏无羡一怔,难得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江澄说的也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蓝启仁一脸严肃的命令他和蓝湛不得耽搁,需尽早回归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是哪里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沉默的空气中浓烈的焦糊气息,莫名有些异样。
“咳……”魏无羡一声轻咳,看了蓝忘机一眼,轻声道:“江叔叔,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和蓝湛就先回去了。”
“魏婴,”蓝忘机轻轻握了一下魏无羡的手,转头沉声道:“江宗主,虽然金光瑶和薛洋还未落网,但已是强弩之末,还请江宗主放心。如今玄门人心不齐,百废待兴,也请江宗主费心,协助魏婴统领百家,共建修真界河清海晏。”
江枫眠站起身郑重道:“在下定率全族之力,在所不辞。”
虞紫鸢亦是重重的一拍靠椅扶手,上前一步,一双美目淡定的扫视了两人一眼,沉声道:“魏婴,攻打岐山,我定率领眉山全族倾力杀敌,绝不退后。”
蓝忘机淡淡点头,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掀开衣摆双膝跪地。
魏无羡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是连忙跟着下跪。
江枫眠微微一惊,极力保持淡定。虞紫鸢虽然硬邦邦的一张脸颊,但也是稍稍不自在。
蓝忘机沉声道:“江宗主,虞夫人,忘机携道侣魏婴叩谢江宗主和虞夫人对魏婴的养育之恩。”说完,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两人同时向江枫眠和虞紫鸢拱手长揖,磕了一个头。
再抬头,蓝忘机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魏婴,魏氏长泽和藏色散人之子。本应承欢膝下,童年无忧。可父母双亲,胸怀大义,为了铲除奸邪,用双双五尺之躯换来玄门十几年安然无忧。致使魏婴幼年失怙,无家可归流落街头。整整四年,夏无一瓦避暑,冬无一裳御寒;小小幼儿,衣食无着,挨饿受冻,却还要提防恶狗攻击,不谙世事之幼年却是尝尽世间疾苦。”
蓝忘机忽然住嘴,微微垂首,始终攥住魏无羡的手越收越紧,亦是隐隐颤抖。
魏无羡心底深处仿佛被人狠狠抓了一把,汹涌而来的心痛席卷全身,全然不顾旁边还有别人,突然一把抱住蓝忘机,低声嗫嚅:“蓝湛!看你,都过去了,魏婴不苦!魏婴有你,无论以前受多少苦都是值得的,你不要老是耿耿于怀了。”
“魏婴,”蓝忘机轻唤,反手搂住,低低道:“抱歉,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
魏无羡抬头,洇湿的眼眶略略埋怨:“蓝湛,我们不是说好的,这次回来正式拜谢江叔叔吗?干嘛要让魏婴哭鼻子,待会又要被江澄嘲笑。”
“切!”江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貌似一脸嫌弃。
蓝忘机柔柔一笑:“都是我的错。”
两人如此搂抱,绵绵细语,如此旁若无人,却是让身边的几个人竟然无一人觉得有一丝的违和不妥。
江枫眠似乎回忆起了往事,面色稍稍黯然,虞紫鸢抿了抿嘴,略有讪讪。
两人重新跪好,蓝忘机已然恢复自若,继续缓缓而谈:“忘机感激魏婴能在四年后被江宗主收留,并归于江氏门下,方才有了如今吾之最爱魏婴。然,魏婴天性使然,跳脱顽劣,不喜约束,虽天资聪颖,品行端正,却依然给江宗主和虞夫人带来诸多烦恼,致使二位屡屡因为魏婴而争吵不休。魏婴虽无心之过,但却是源头,在这里忘机代道侣魏婴给二位赔罪。”
说完,蓝忘机又给两人磕了一个头,魏无羡嘟着嘴,不敢多言半句。
“然,吾爱魏婴,虽幼年飘零孤苦,少年寄人篱下,却心有繁星沐光而行,山止川行风禾尽起。不仅是开创鬼道第一人,更是肩负玄门大任之统领。而魏婴在莲花坞所有无心之过,在忘机心里却是一片赤子之心,如同星辰坠落,别样绽放。即便如此,云梦江氏的养育之恩,忘机和魏婴一生铭记。自今日起,云梦江氏之事就是我姑苏蓝氏之事,有生之年,莲花坞但有需要,忘机和魏婴必定以命相护,虽死无悔。”
心里一声叹息,魏无羡暗暗嘀咕:“小古板,你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心思?这胆子大起来都没边了,我都自愧不如。”
“魏婴,”蓝忘机转头,“磕头吧。”沉沉的声音,淡定而不容置疑。
“哦。”魏无羡老老实实应答,两人同时拱手长揖,引头至地,恭敬磕头。
蓝忘机字字珠玑,句句不离魏婴,句句为魏婴而谢,谦恭诚恳,可是听在江枫眠夫妇耳尖却是稍有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