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黑,跟李红霞差不多,从不避讳阳光的照射,更无任何雪花膏之类的东西抹脸,清脸就是汪水或井水,纯天然的,无论冬夏,喜欢与阳光为伍,“谢谢大爹!”然后我把它递给我妈。
“看!一个‘孝’子怎了得?”李精伦再次拍拍我头,“听说这孩子读书跟吃书似的,了不起!林兰香,这就是希望!将来也是你最大成功,孩子,你时间紧,就回学校吧!”
“好!老爹!大爹!妈!再见!”我跑了。
“秀才不怕蓝衫破,就怕肚里没有货!”李精伦翻掌在我老爹肚子上拍拍两下,“李老二,他是不是在你一堆儿孙中,最不可思议那个孩子?”
“伦头,这你都看出来啦?也是我最牵挂那一个: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最不好把握的那一个,他太另类了!他将爱恨情仇发挥到极致,别人会把一些东西遗忘在时光里,他不会,只会历久弥新!他像风,风是有方向,且可以行走,急缓有度,温柔时,情风拂面,暴怒时,抱你如同抱起石头,高高举起,率性摔下,他大他三爷还有队长李宜忠都不敢惹他,头回李建彬回家了,我和鲁延年早几年把他送部队上了,怕他被人批斗会出问题,在回来之后,招了有关人喝酒,李宜忠也去了,他居然站到板凳上高呼:‘打倒叛徒、内奸、公贼李宜忠!’,锋芒必露,天性使然!”
“没有这样人存在,世界上人会遭罪!实在是太好了!李老二,走,我送你们回去,之后,我回家!”
“酒还没有喝透,回不去的!”
第58章:
严凯很长时间都见不到毛不平,这家伙神秘得很,且又喜欢一本正经,看上去公正无私,他不相信古大江的说词,古是什么人,浑身从外到内的痞,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他的痞,遇上非常棘手的事,必须要他出面,从孙东洋到后来的年一宽无不用得心应手,在邹庆云的事上,古大江比何宗昌更加人性化,何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处理事情也按政策执行的人,按黄芝山的话:死啃鲶鱼头!缺少灵活性。
乍见到毛不平,还又吃了一惊,“你不是醉卧桃花林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至少要三年五载,是我想多了,还是出了什么异外?”
“严部长,你甚意思?”他真是一头雾水。
“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古而有之!”
肖云峰先孙东洋调入淮水专区,按照履历,该是毛不平,不知怎地,最终落到地上,是肖云峰,按照常理不应该呀,可是微妙的官场,没啥不应该。
严凯这是哪壶不开不提哪壶,他就是要激怒这个少年睿智、青年老成的毛不平,跟在一大帮泥腿子混饭吃,偏就看不上他们,说他们农民习气严重,没有素质,尤其是邹庆云的是东方事发之后,更是喜欢大放厥词:泥腿子终是吃不了商民粮!水土不服呀!这些话有着分明的指向性,孙东洋经常蹙眉:这是说谁呢?是他?还是他们?科班出身的毛不平,春风要得意,这些人全都年纪一大把,跌跌撞撞爬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
“你的情场怎么样?官声我看也就一般般,还能撑多久?干柴熬得过湿柳吗?严大部长也不怎么样嘛,这官场还算马马虎虎,至于情场,你有吗?别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的乡下黄脸婆,最近没有来?给你丢人不?扁长一字认不认得?”毛不平耸耸肩。
严凯脸霎时难看,严凯已经五十多岁了,家的主体在乡下,他的女人就是个泼妇,认不得字,有些浑不楞,喜欢用蛮力,嘴像只破喇叭,说话有躁音,其实这不是严凯个人所有的,那时大部干部都这样,但经毛不平这么渲染,格外刺耳。
“毛不平,你能不能告诉我:王红是你什么人?你津津有味讲述她的罗曼史,你是不是早已经泥牛入海了?还一片红一片萍,茶余饭后,大讲你的桃色新闻,我问问你:这儿是什么地方?孙书记知不知道?我将申请:特事特办!我还不相信:查不到这个人,一查一个底掉,是,我们是不如你年青,我们的家都在乡下,这很丢人吗?”
“是得好好查一查,老孙回来就办!不能这种资产阶级的东西,腐蚀我们的健康肌体!”何宗昌火上浇油。
许多人饭都不吃了,要看个热闹。
“都吃饭,别听句闲话当真,毛秘书,今个儿这事是你不对,老严,你也别听风就是雨,一句闲话,你倒是当了真,大家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在一起!”古大江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好好的饭不吃,扯什么闲篇,这老严平时就是一根筋,认死理的主,本来要显摆一下,想不到戳马蜂窝上。
“我哪儿不对了?你是不是想要我跟他道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他不是想查吗?让他去查好了,我还就告诉你:这个人就在……”
“毛不平!你混蛋!这儿能说吗?这儿是你家?”古大江赤激白咧,这是要跟人动打的样子,你是什么人?怎么能把道听途说的东西,当成你的一次艳遇,到处乱说?赶紧的,这饭没法子吃了吗?孙书记不在,你们就闹成这样?”他把饭盒往一起一扣,夹腋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瞧我这张破嘴,他一个劲儿给毛不平使眼色。
毛是瞬间幡然悔悟,就差他妈一点点儿,火星子已经四溅了,再烤一会儿,着起来没问题,也惊出一身冷汗,一抱拳,“严部长,确实是我不对,给你赔个不是!你也知道:孙书记派我去井场了,那胡用光就不是东西,打了人,还自以为有理,我是好说歹说,才把这事压下去,打人者打得不轻,都进医院了,要不是刘子凡出来拉场,我今天……所以有情绪,本身就不爽,所以再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火蹭一下子就上来,我不是针对你!”
“满天乌云皆吹散!”有人又坐下去,难免会说风凉话。
“老何也在,老严接个梗!年轻嘛,火力壮!加上井场那边事不顺!”古大江拉了火车子,很多场合都这样,所以很多人习惯了他。
“严部长大度一些!”有人撺掇。
“我也就是一句玩笑,别当真,这事翻篇了!”严凯被人情包围,但在他心里并没有过去,这是一道刻痕,古大江陷进去有多深,他不得而知,这毛不平一定是泥牛入海,整个事件,始作俑者就是这古大江。
“都认真吃饭,饭后都还有事!”心却疙疙瘩瘩,如起皱的布,怎么抚,都平展不了。无论怎样掩盖,这事想起来,都感到后怕,要想查这事,一点儿也不难,王红每日里游走在市井里,接触的人也是五南杂北,古大江这个悔呀,他知道只要严凯认真,这事迟早会东窗事发。
林杉回到家里,孙东洋依旧不在,蹙了一下眉,孩子上学也没有回来,就忙慌地挎个竹篮,要去菜市场,严凯就顶大院门那儿,林杉只得立住,“严部长有事?”
“孙书记回来了吗?”
“没有!我听他说过:连书记会在会后有事和他说,这是早上和他能电话,他说的,估计要回来,也得晚些时候,可能还会去肖云峰那儿坐坐,毕竟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有急事?用不用我转告?”
“不是那么急,等他回来,要出去买菜!”
“正是!”
严凯这时竟后悔起来,“你忙!我回去了!”
“严部长,有件事我想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