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不出意外的落枕,血液循环不畅导致的手脚发麻,糟糕的睡眠习惯,只要精神状态一不好,就会在睡眠中把枕头抽掉,然后枕在自己手臂上。
坐起身,微微的动动脖子,刺骨的疼痛传到中枢神经,看来今天一天都只能僵着脖子。
凌安楠捶捶发麻得的手臂,恍惚间想起了昨晚睡着前的一些片段,对就是个意外而已,没有所谓的阴谋论,只有老天开的玩笑和躺在医院里不知是否能够醒过来的挚友。
拿起床边手机看了下时间,凌安楠自嘲的笑了笑,你看,自己的潜意识都害怕自己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居然背着自己沟通了大脑启动了防御机制,直接紊乱了生物钟。
所以就算不想,大脑都会自动的保护自己,可是休息好了就代表自己有能力接受这个现实了吗?
唯一的好友,现在躺在冰冷的重症监护室里,依靠着呼吸器生存,这才过了几天,未婚妻的父亲已然开始劝未婚妻想开一些,往前看,毕竟植物人醒来的可能性太低。
虽然从未对秦正阳说过,但是凌安楠心里知道,秦政阳的存在就是他生命里仅剩下的那一点光芒,自从那场意外车祸夺走了自己父母的性命,生命中重要的人便只剩下秦政阳一个了。
那段时间里,无尽的噩梦,无望的未来,醒来就要强制性面对的残忍的事实,肇事者于事无补的乞求原谅,身边叔伯冰冷的嘴脸。在黑暗里行走的那段时间,无边的黑暗逐渐蚕食自己所剩不多的灵魂。
若不是那次秦政阳敲响了房门,唤醒了噩梦中的自己,用他天然的乐观和积极将他从深渊中拖出,也许凌安楠现在可能只有两个结局了。
重度抑郁最后自我了结,离开这个只有痛苦的世界,或者是演变成一个拥有强烈幻想的连环杀手,来填补自己内心的黑暗。
之后的三年时间,秦政阳从未放弃过让他开心一些,让他能够从那段阴霾中得到一丝喘息,尝试着带他走出那段回忆,将他从阴霾的过去中救赎。
在做决定以前,自己并没有告诉过政阳为什么会选择犯罪学,但是他应该能懂。
想要惩治犯罪,那么首先得了解什么是犯罪,只有站立在黑暗的边缘,才可以在窥视黑暗世界的同时不被拉扯进无尽的深渊,而他就是拉住我的那一双手,我也得以用我余下的生命为他所热爱的这个世界做出一点贡献。
现在这双手没有了,那条界限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
简单的洗漱后,凌安楠走到客厅里,看着摊开在桌上的资料,还没想好接下来的打算,门被人推开,卫晨浩回来了,开口就说,“哥,你醒啦。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我刚出去附近逛了一圈,好家伙,这附近好吃的还不少呢,我给你说啊,这小区大门对面呢有两家川菜馆,两家火锅,出门左转还有我最爱的宜宾燃面,白家肥肠粉,还有各种早餐店小吃店,出门右转呢就有家泰国菜,还有盐帮菜。走咱们吃饭去?”
凌安楠看着卫晨浩兴致勃勃的讲着,就像看见曾经秦政阳非拉着自己离开房间,陪他去体验各种美食,美其名曰:要找个人试毒。
不忍心拒绝卫晨浩,凌安楠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等我两分钟,我去换个衣服,顺便…”
“把桌上的资料都扔了吧。”卫晨浩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什么?都扔了,不找线索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扔了呢,我费了那么多功夫呢,太亏了吧。
凌安楠不理会他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回了卧室,卫晨浩委屈的嘴里不由的嘀咕着,“这些资料我整理好半天呢。就这么扔了多可惜啊。”
坐在火锅店里,卫晨浩死死地盯着锅里上下翻腾的肥牛,焦急地倒数着秒数。三二一,可以吃了,“快吃快吃,这些肥牛都可以吃了,这家的肥牛可谓是一绝,哥,你快尝尝。”
凌安楠喝了口店里的大麦茶,回想起大概是三年前吧,自己回国来呆了半个月,同样是五月份,同样是大中午的,就被秦政阳那个疯子拉来吃火锅。
其实自己并不喜欢这种食物,然而秦政阳对火锅可谓是痴迷,也不知道他这个医生到底在不在意火锅的亚硝酸盐含量。
基本两人十次见面,有九次都是光顾各种火锅店,夸张的是就两天空闲时间,两人还专门跑到重庆去体验了一番成都火锅和重庆火锅的区别,被那家伙称之为火锅调研之地域差别在麻辣上的体现。
卫晨浩大快朵颐的咽下几口牛肉之后发现凌安楠并没有动筷,这么美味,哥怎么不吃啊,难道是不喜欢?但是刚才自己提议来吃火锅,凌安楠并没有提出反对。
卫晨浩明显感觉到凌安楠的心思并没有在火锅上,算了,肉比较重要,既然哥不吃,锅里的肉可就都是我的了。
风卷残云般消灭完所有的食物后,卫晨浩一脸幸福的拍了拍鼓起的肚子,“哥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医院啊,能带上我一起去看看吗?怎么说我也研究了不少他的事情,去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凌安楠本就一直出神地看着卫晨浩消灭所有的食物,这小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吧,总是乐呵呵的。
从他的身上仿佛看见了秦政阳当年的影子,乐观,开朗,不忍心拒绝卫晨浩的请求,“一起去吧,不过回去换身衣服先,一身味儿。”
和当年一样,凌安楠还是很嫌弃身上的火锅味,简而言之,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