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极好的阳光让人发懒,塔二坐在房外墙根晒太阳,眼看张三从张婶家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慢吞吞蹲到自己旁边。这时候并没有很多人,大部分村民会选择晚上回家,中午在田地简单对付一顿。
两人看着村口发愣的档口,一名衙役走过来,打眼看到张三二人,衙役左手扶着刀柄,沉声问道:“张三在吗?”
张三咽下口中的面,举手示意:“我。”
衙役拿出一幅画像,仔细比对一番,走到张三面前:“县令请您到县衙喝茶。”
“不了,直接说什么事,何必绕这弯子?”
衙役的方脸看上去正气十足:“但我不知道,只说让我来请你。”
张三不禁竖起拇指,三两口吃完面,把面碗递给塔二,满脸晦气地站起来。
衙役刚准备离开,忽然眼一睁,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塔二:“村正何在?”
“这边走。”塔二起身带着衙役向村子另一头走去。
村正从村中私塾中迎了出来——正是昨天哪位老者,身子微伏,向衙役做了个揖。衙役侧身躲开老者的行礼,双手托起老者:”村正折煞小子了。”
“钦差驾临鄙村是有何吩咐?”村正慢悠悠问道。
“什么钦差,一个小差役罢了。”衙役笑了笑,“最近有大批贼人流窜各县,县老爷吩咐我们来叮嘱一番,早早组织村中丁壮,日夜防范,切莫疏忽大意,这是绿林道惯有恶名的大贼。”
村正听到这,眉头快要皱成一团了:“即是如此,我们这种地的庄稼汉又如何应付得了。”
衙役露出一丝古怪神色:“别的地方也许有此烦恼,这堂堂西山村可不一样,乐安县还有谁不知道那位?老倌儿,莫不是想薅县老爷的羊毛?”
“不敢不敢,只是南风毕竟只有一个人,双拳还难敌四手呢!您说呢?”说着,村正摸出一把散碎银子笼在袖中,借着握手示好的机会塞给衙役。
村正的手被握住,“我可帮不了你。”衙役表情十分严肃,“我偷瞄了眼卷宗,实话实说,这次他们很可能就是冲着你们村子来的,匪首好像与南风有过节。”
听到这里,默默倚在一旁的张三不禁挑了挑眉:“什么过节?”
衙役闻声转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这匪首曾经的十几个兄弟都被南风起杀了,他自己也差点死掉。”
“猛啊。”张三眼睛一亮,却没有往下询问,抬手示意两人继续,自己停在一边看着两人交谈。
交代完事宜,衙役便立即启程回县城,片刻没有停留。张三晃悠着跟在衙役身后,脚步不疾不徐,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西山村至乐安县不过一二十里,到城墙外时,午间炊烟还未散尽。衙役和城外的兵卒打了声招呼,一屁股坐到凉棚下,接过另一个衙役手中的茶壶,对嘴痛饮。
张三没和衙役说声,独自沿着城墙在城外走了几圈。进入城中,从城门洞出来一瞬间,热闹的烟火气扑面袭来。
骆驼、马匹踏起尘埃,叫卖的声音砸在尘土上激起热浪,涌浪翻腾,重重打在张三脸上。张三脸颊忽然抽搐了下,行商、小贩的脸在他眼中变得扭曲变形,声音忽远忽近,脚下不稳,险些摔倒。他扶着路旁小摊的桌子缓了好一阵,大口大口地喘息,豆大的汗迅速凝聚滴落。
“要死啊。”
挂在张三身上的眼睛变得锋利,摸着茶碗的手一顿,疑惑爬上衙役的心头,他没明白张三在做什么。
踌躇许久,衙役喝下最后一口,他站起来走到张三身边:“想去哪儿?”
按压了下太阳穴,嗡鸣声退潮,张三咧咧嘴:“到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