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荣宁街,荣国府,荣禧堂。
正月刚过不久,平日里的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俱是消失不见。
堂前,贾母端坐暖榻之上,紧锁眉头,唉声叹气。
堂下,贾赦并邢夫人,贾政并王夫人,贾珍并尤氏,六人落座不语。
贾琏贾蓉贾宝玉三人站在各自父亲身后,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这一屋子俱是贾家当家做主之人,侍女奴仆全在屋外候着,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贾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闷。
“自去岁起,北方蛮族频频扣关,南方山民土司屡屡叛乱,沿海倭寇之患愈演愈烈,西方罗刹虎视眈眈。北方数省旱灾不断,南方水患噩耗频传,我大乾又适逢皇位交迭之际,正可谓内忧外患,国家动荡。”
贾政说完扫视众人反应。
贾母面露忧色,却无动作。
贾赦打了个哈欠,面色疲惫。
贾珍与贾蓉毫不在意。
贾琏贾宝玉更是面露疑惑,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些消息。
至于三女就更不管这府外的种种了。
贾政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当今陛下请示过太上皇后,前日下发旨意,凡我朝武勋之家,皆应遣族中子弟入军戍边,一为充实边军战力,二为提振军民信心,三为彰显我勋贵之家与国同戚之决心。
如今三日之期将至,各家儿郎名单皆要送至兵部,我贾家已蒙上皇恩典,宁荣两府只需派遣一人从军,总不能连这一人都挤不出来吧?”
贾政说完,荣禧堂内还是静悄悄的无声。
过了好久,贾赦用沙哑的嗓音回了几句。
“人?哪里有人,贾家京都八房,我们这一房就不说了,贾琏宝玉谁舍得放出去?贾环贾兰尚且年幼。宁国府贾敬那一房只有贾珍贾蓉父子,事关爵位、族长之位传承,如何能去从军?”
听了贾赦的话,荣禧堂内的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只要不在这几人中挑选,那就无关大碍了。
贾政想了想贾家京都八房中的其他族人,想从中挑一个适合的族中小辈。
“贾蔷如何?宁国府正派玄孙,很合适。”
“不行不行!”
贾珍率先反对,贾蔷生的风流俊俏,在他面前颇为乖巧,正是受他宠爱之时,就算是拿儿子贾蓉去换,他也不愿意把这样的可人儿送去兵煞凶险之地。
“贾蔷父母早亡,自小随我长大,我待其犹如亲子,实在不忍送其入军,更何况贾蔷是孤哀子,怎能也得留着,延续他父亲一脉的香火才是。”
贾珍的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贾政还真挑不出毛病。
“那贾瑞如何?代儒叔父的孙子。”
“不行!”
这次是贾母开口了。
“贾代儒儿子死的早,就这么一个孙子,那是当命根子护着的,你把贾瑞送去从军,是想逼死你叔父吗?”
贾政无语,军国大事岂应被儿女私情所左右。
但贾母发话,贾政不敢反驳。
又想到一人,贾政觉得八成有戏。
“贾芸如何?五房侄媳的儿子,我见过几回,生有一张容长脸儿,长挑身材,甚是斯文清秀。从军几载说不定还能挣个官身重振门楣呢。”
贾赦听完嗤笑一声,说道:“贾芸好,贾芸好啊,孤儿寡母的,儿子奔于生计,母亲体弱多病,平时府里不接济则罢了,遇到送死的事上赶着找人家里去。等贾芸战死,五侄媳一病呜呼,咱们贾员外郎的美名只怕就要传遍京都了。”
贾政大惊失色,慌忙否决道:“贾芸不行,贾芸不行!”
后面又提了几个年纪合适的小辈,不是家中独子就是有人罩着,一时间竟讨论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时,贾琏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个人选。
“父亲,二叔,我有一人不知可行?”
贾政闻言立刻高兴说道:“琏儿只管说来便是,我与你父亲素来知你交友广泛,贾家小辈多与你为伴,你提出的人选必定是好的。”
贾赦赞同的点点头,抬眼看了儿子一眼:“说来听听。”
贾琏行礼称是,徐徐说道:“不知父亲二叔可还记得贾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