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人轻轻咳了一声,不适的动了动,锦被上的云罗毯如水般落在地上荡漾开来。
萧怀凤赶忙过去,重新将毯子捡起,帮顾云歌盖好。
顾云歌眉尖微蹙,悠悠转醒:“三姐,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可该醒不过来了。”萧怀凤无奈一笑,揉了揉她乌发,“顾清影在你常用的安神香里做了手脚,让你中了毒。”
“啊?”
刚刚醒来的顾云歌很是虚弱,萧怀凤生怕再把她吓到,连忙宽慰:“你放心,我已经让谷雨去抓药了,吃上几幅就没事了。”
顾云歌浅浅一笑,素白的脸上有了丝生动的神情:“谢谢三姐。要是再不好,给父亲寿辰准备的佰绣图都绣不完了。”
顾侯爷的寿宴是在三天后,他在朝中位高权重,到时候肯定会是百官同聚,富贵一堂。而最重要的,是一向清傲的太子这次也收下了侯爷的请帖,说是到时候会准时参加。
萧怀凤自言自语:“顾清影这个时候算计你,摆明了是不想让你参加寿宴。难道是因为那日看到你和太子相谈甚欢,不想要你们再见面?”
顾云歌立时有些紧张:“那我还去吗?
萧怀凤盯着眼前人那张千秋绝色的脸,扬眉一笑:“去,不仅要去,还要光彩照人耀眼夺目的去,气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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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侯府,月夜,张灯结彩。
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侯爷春风满面立于门前,迎来送往。今年寿宴,太子不仅格外赏脸,亲自参加,还早早命人送上了一件很是贵重的贺礼——一盆金玉海棠,由黄金软玉精雕细琢,堆砌半米高,让他在满朝文武中风光无限。
萧怀凤听着听竹轩外热闹喧哗,踮脚跃上了房顶,习瓦而坐,淡漠的俯视那一片灯火辉煌。她是养女,自然是没有资格站到那一片辉煌灯火中的。
手执陶壶,饮下一口清酒,酒入喉头,浓烈的热气和激越的味道在胸腔里奔腾,仿若她一向酣畅淋漓又飘泊无定的人生。
楚逸尘如一朵轻云飘上房顶,在她身旁站定,像一座冰山般静立,淡然出尘,眼神缥缈。
萧怀凤对他这样的“陪伴”早已见怪不怪。
在听竹轩这一方庭院之中,这个永远冷如冰山不被打破的少年,就连神游时都是要站在她身边的。
仿佛是天生的习惯,仿佛他生来便是要跟着她的。
如水月光下,两抹蹁跹身影,一坐一立。
前来赴宴的天凌踱步到这里,抬眼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月华如洗,夜风微凉,女子坐在房顶,裙摆旖旎铺开,漆黑的发随风飘扬,她手执酒壶,遥望半空的弯月,神思浅浅。
他看着女子身影,忽然间想起这些日子见过的她,英姿秀雅、明媚洒脱,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莺莺燕燕。
她就如一柄美丽的剑,将刀刃隐藏在鞘中,静水深流,潜而不露,又像一道谜题,像一抹诱惑,吸引他不由自主的去接近,去探究。
思绪纷杂间,他忍不住向听竹轩中走去。
恰逢听到响动的萧怀凤扭头,目光遥望天凌:太子前来赴宴,他竟然也跟着出现。看来传言中他是太子一派果不其然。
“靖王殿下不去正厅参加宴会,倒有闲心跑到我这偏僻小院。”
“宴席中多喝了几杯,出来醒醒酒罢了。”
天凌扬起一抹笑容,一跃身也上了房顶,银色披风在黑夜中烈烈张扬。
神游天外的楚逸尘忽然动了动,警觉的看了一眼天凌。
这样的凌厉眼神叫天凌无法忽略,他向对方看去,也不过只是个漂亮的小丫鬟而已,只是那眼神仿佛隐藏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