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蠢笨。
不过无所谓,无论她叫的是谁,现如今都是他不是么?
两日后。
雾青一脸凝重地快速走进了一家客栈,推门进了三楼的一间天字号厢房。
“主上,中临那边宋陟应该瞒不住了,但佗桑…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屋内的容生负手而立,一双眼眸幽幽泛着寒意,早有应对地开口:“那便添把火。”
“主上的意思是...东皇寺?”
大寻尚崇佛道,作为五大国寺之一的东皇寺先是惨遭血洗,之后又是一夜之间毁于一场诡异的大火,再之后是藏在东皇寺角寺里的兵器刀剑,再加一点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是明面上的人为?是巧合天意?还是暗处有鬼顺势作乱?都是位高权重的那一位说了算。
他侧过头,屋内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朦胧中神秘如王者般睥睨,眼神冷静,清冷的语调极稳极慢:
“铺垫了这么久,朝启帝精明多疑,宣河又历来是兵家重器之地,所以定会让钦差卫参与其中。”
雾青一听暗自佩服,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长留饶州的理由,佗桑那边也能再寻应对之策。
于是立马领命:“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容生摆了摆手:“到时与宋陟说我先行一步,宋陟既然要来,明日一早,让他来见我。找些事给他做,省得坏事。”
“是!”说完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浓云闭月夜深露重,东皇寺一场大火烧到天光大亮才将将熄灭。
香火佛门,庇护众生,却接连惨遭凶手未果的血洗与不明原因的大火。
天家降怒。
随之次日,一首“饶州城,大火起,堂前降罪奸佞生”的童谣一下子传遍了大街小巷,更有一众百姓和信徒围堵在府尹府。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整个饶州城悄无声息涌起一股暗流。
“废物!”茶杯猛得在地上破裂四射。
郑回犹恐官帽不保,气得暴跳如雷:“把唱那首童谣的全部给本官抓起来,再去查出谁在背后搞鬼,不然要了你们的脑袋!”
侍卫心下大骇,咬牙应声:“是!”
待人退下后,郑回心里仍然急得直打转,这上头疑心一起,他可经不起查啊!
为官数年,要说不贪不可能,饶州作为全国最大的兵器原产地,他每年没少谎报饶州的产铁量和应上缴的成品兵器数,以从中谋取私利。
如今这一遭,待上头遣下钦差卫,他绝无翻身的机会。
郑回摩挲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蹙眉思考着救急之法,脸色沉重……
次日微光破晓,宣河钦差卫分卫。
宋陟一身蓝色金纹短衫,双臂戴着一对玄铁银豹箭袖,脚上踏一双黑色长靴,神情严肃地走进了容生的书房。
刚进去,屋内传来低沉的话:“宋副卫现在是在以下犯上吗?”
其中冷凌让人不寒而栗。
宋陟抬眼正色,只见容生正襟坐于案前,腰背挺直有力,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姿态仿佛天生的上位者,让人在无形中感到强大的威压。但越是看他这样,才越发引人怀疑,宋陟愤愤地想。
瞬息之间,宋陟微微颔首,吸了口气,不紧不慢道:“是属下急躁了。”
话落他意有所指:“但卫首大人好像比属下更加急躁,饶州昨夜才出事,大人今天刚巧就到。”
“刚巧”两个字说得格外重,话里的怀疑毫不掩饰。好似有几分隐隐的怒气。
面前的容生却还是静神沉着,头都不抬,淡淡一句:“你也说了只是巧合而已。”
宋陟一噎。
他觉得容生可疑,但自己又找不到任何证据,就好像他本来就没有错处,让人捉摸不透。
难怪皇上既想要他做手中的刀,又忌惮非常。
须臾,容生将手中的笔置于架上,在桌子拿了一本册子扔给他:
“查一查饶州府尹郑回,呈给皇上的折子你来写。”
宋陟一把接住,打开一看是饶州铁矿的账本。
“皇上的诏令还未下,此时擅自调查是否不妥?”
面对他的质疑,容生面不改色,宋陟是皇上的人,他早知道他不可能轻易配合。
他眼神微眯,一双眼锐利狭长,薄唇轻启:“东皇寺的角室全是兵器,你还以为不该查吗?”
宋陟的神色一紧,私藏兵器?
他今日才从中临赶来,对细节不明。
他忠于皇上故而不会对容生放松警惕,但有关危及皇朝之事,他不是拎不清,稍作思虑只好顺势应下 ,压下情绪退了出去。
此时城门处。
晏云台和江逢宁在日落前进了城。
大寻国,主分中心五城,除却皇城上都,东西南北分为落坐上临、中临、宣河、宣阳四大主城。
宣河多铁矿,盛产兵器,是大寻最重要的兵器储备城。
才入城,远远便见一个着劲装的人来到晏云台身前,恭敬地跪在了脚边。
江逢宁被吓了一跳,晏云台却面色如常。
“拜见城主!”
“起来。”声音有质如珠滚粒,带着几分慑人的威迫。
江逢宁几乎一瞬间就感受到晏云台全身上下气息自然而然的变化。
浮七应声起身上前,两人耳语。
江逢宁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晏云台偏过头看她:
“江斤斤,你去安庆客栈等我。”
此时日暮将垂,半方余晖照不亮身前他投下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