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卫。
宋陟从昨夜回来在钦差卫等了一整晚,到现在都没见到容生的身影。
容生昨夜根本不在钦差卫!
他坐在书房外的石阶上,脸色十分难看。彻夜的疑虑思索,宋陟已经对昨晚的事情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
偏偏那么巧?
昨夜容生也没在,一直跟在身边的雾青也不见身影。
昨晚那个戴面具的,熟悉的身形以及身上的那股压迫感,他现在怎么觉得和容生很像呢?
可恶……
正值怀疑,抬眼便看到了大步走过来的容生。宋陟敛起眼中的情绪,决定要对容生试探一番。
容生一身暗红官服,脚下鱼纹长靴一直包裹到笔直有力的小腿,肩上搭着的内衬红乌皮披风在他身后鼓着风。
他步伐未停,踏着刻上格纹的的白石阶,带着沉重干练和不寻常人的威压。
他眼神不落旁处,沉下声,面上不怒自威:“进来。”
他看都不看宋陟一眼,径直推开门进了书房。
宋陟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但他完全没料到容生会提前发作,转头便将矛头对向了自己。
“让你调查郑回,人死了是怎么回事?”
宋陟不服。他不答反问:“敢问大人昨夜不在钦差卫,是去了何处?”
提前离开中临又是去了何处?
宋陟问得直接,抬头对上一张平静无波的眼神和不见丝毫异色的脸。
又是端得毫无破绽,宋陟心中有些闷,为什么他能如此冷静!
容生声音变得冷冽,但情绪收敛已到炉火纯青,看着宋陟冷嗤道:“我做事还需要向世子汇报不成?世子可以回去请旨皇上,这卫首世子换来做。”
气质去尘矜贵,仿佛天生的高人一等。
宋陟闻言垂下头,不接这欲加之罪,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憋屈道:
“大人言重。”
“只是郑回的死事发紧急,属下一时拿不定主意才来见大人。没想大人不在,又等了一夜,心急...而已。”
即得皇上信任,交给他督察之职,他定不会放过丝毫容生的异常之举。
说到这儿,他眉头微挑,意有所指地继续:“这饶州城看来是巧事多,大人又碰巧外出办事了。
昨夜我在郑回府中追上一个十分可疑的人,那人戴着面具。巧的很,我看着身高外形倒是与大人有七分相似。”
“是吗?”
容生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扣环,深不见底的一双眼如寒潭幽寂,闻风不动。
“宋副卫,你当知晓,若无一日能咬定与我十分相似,纵有你所说的七分,便也只算巧合。不知如此,敢问宋副卫又能奈我何?”
有质感的嗓音沉直冷冽,面色冷静。
他未曾将宋陟放在眼里,岂不说宋陟拿不证据,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拦了他的路,他也自有法子应对。
如今束手束脚,不过是小不忍必乱大谋,眼下重要的是收敛光芒,谋之而后动。
宋陟被气得心肌一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其实更倾向于恼羞成怒。
容生真的气死人了!
他拿不出证据,原本的万分确定也站不住脚。一直以来对容生的怀疑和猜测好像都是他自己的个人想法而已。
若不是连一向圣明的皇上都对他疑心重重,他也不会每次看容生都那么像别有用心。
这一次,容生绝对没那么简单!
一番思忖,宋陟忍气吞声:“卫首大人说笑了,属下怎么敢。”
暂且先退一步,待他抓住容生的小辫子,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如此这般从容不迫、云淡风轻!
他话头一转,回到了正事上:“不知大人对郑回之死有什么看法?”
容生见他识趣作乖,也不再原来的话题上浪费时间,点到为止。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宋陟,上步在案前坐下:“说说你知道的。”
他动作熟稔地在案桌上铺开纸张,笔尖在砚台中轻轻点蘸,一边自顾自地写着什么,一边等着宋陟的回答。
“全府上下只死了郑回一人,郑回的死状极惨,四肢筋脉都被挑断,最后再一剑封喉。我猜极有可能是仇家报复。”
宋陟想不通,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郑回?
如果真的同容生有关,那么他...又究竟会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容生闻言若有所思,宋陟不知,他却知晓一二。
佗桑杀郑回是寻仇报复,而晏云台的出现,定是同佗桑达成了某种交易。
他话一转:“昨夜你为何会去郑府?”
宋陟不是蠢人,要他查郑回,他不可能这么早就上郑府打草惊蛇。
“有人给我送了一张纸条,说是郑回有性命之忧。无法信与不信,只好前往查探一番,没想到去晚了一步。”
他倒也没瞒他,却没提那晚所看到的面具人。
若那人真的是他,岂非自己可笑?若不是他,想必他自己也能查出来。
“容...大人你怎么看?”宋陟撤回了一个名字。
容生没有立刻回,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宋陟看来无关紧要。
“你何时收到信条?”
“应当是丑时,那时我正要睡觉。”
这时,容生才停了笔,用拇指习惯性地扣上食指上的玉扣环。
看来是算计好的。
宋陟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却仍然抓不到他半点外露的情绪,就像一个冷冰冰的死人一样。
宋陟暗暗地想。
只见他眼底黑得淡漠,闻言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命案与我们无甚关系,查清楚东皇寺起火真相,平清城中谣言,以及寺中所藏匿的兵器是何人所为。如此,我相信宋副卫也当有了些思绪。”
的确是有了些思绪...定是做贼心虚,才会如此刻意避开这次命案!